夕阳渐渐西下,留在学校打篮球的人,也一个一个的散去。
运动场边的大型照亮灯,把诺大的运动场,照的很清楚,却也把空无一人的寂寞显现出来。
萧亮颖坐在运动场边的大榕树下,盯着草地一动也不动的。她原本以为来这里可以找到关君言,他虽然少根筋似的,又不懂得猜测别人的心意,但却是唯一会听她说话的人。
只是没想到,本来都会留下来打球的关君言,居然跟同学跑去补习试听数学了。
今天发生了一些事,萧亮颖本来心情就已经非常难过,只是在人前她不知道要怎麽办,她不懂的怎麽当众解释,也不明白怎麽在众目睽睽下掉眼泪。现在没人了,她想说话了,却连唯一会听自己说话的人也找不到。
萧亮颖想着想着,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腿,把脸埋在膝盖间,不断的啜泣起来。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身兼两人份的工作,把自己累的贼死,好不容易关君言愿意来帮她的忙,却被人渲染成她很想交男朋友,还说自己装可怜,就是为了要博取别人的同情心。
她们说:不喜欢就说出来啊,干麽装委屈。
她们说:你就是故意要扮演灰姑娘的角色吧?
她们说:你以为这样男生就会喜欢你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到底是谁出了问题?她不是这样想的,但是为什麽被说成这样?她只是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她只是想凭自己的力量,不要依靠别人……
她只是,不想造成别人的麻烦。
「这个时间一个女生单独在这里很危险。」
卢奕凡站在蜷曲在树下的人球面前,声音冷淡。
他其实根本就没想到会在这里捡到笨蛋学妹。只是期考快要到了,他留下来念书,读得累了就出来散散步。沿着运动场走一圈,是他习惯的散步路线。用不了多少时间,却可以让心情舒爽很多。
他远远的就看到树下坐着一个人,本来想要避开。但心理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个时间、地点,还有那种姿势,坐在树下的这个人,八成会是那个笨蛋学妹。
萧亮颖眼角含泪的抬起头,眼前的这个男生背着光,大型探照灯的亮度,让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对不起……」
她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完全。
「对不起是你的口头禅吗?」这个学妹是怎麽回事?习惯用对不起跟别人打招呼?卢奕凡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梨花带泪的脸颊。
又发生了什麽事?那个少根筋学弟呢?
「不、不是的,因……因为你背光,所以我不知道你是谁。」萧亮颖又把脸埋回膝盖里,哽咽的低喃,「算……算了,没关系……不管你是谁……都不要管我……」
卢奕凡深深地蹙起眉头,不知道是前面站的人是谁,可以摆出一副任人处置的模样吗?这个笨蛋的危机意识,需要重新加强。
他蹲下来,「你看清楚我是谁。」他料定,要是笨蛋学妹知道是自己,绝对不会摆出那副模样,还说出要赶人的话。
萧亮颖抬起脸眨眨眼,眼前的水光略微退去之後,她果然如他预料的惊呼:「学、学长?!怎麽是你……?」
「嗯。」
她慌忙的用手抹掉眼泪,口里慌乱的道歉。「对不起,我刚刚……我刚刚不是故意……不是故意不礼貌的。」
叹了口气,不出他料,她就是那种心里倔强,又不敢对认识的人摆脸色的烂个性。简单的说,就是会让人欺负到死都不吭声的呆子。哭到连话都说不好,倒是把「对不起」三个字讲的很流利。
「我知道。」他有些无可奈何。
萧亮颖眼角湿润的,愣愣地看着卢奕凡,哽咽着问:「学长,你……知道什麽?」
卢奕凡再叹口气,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不说这个,你为什麽哭?」
「那个……这个……我……」萧亮颖低下头,不知所措的一双手东摸西摸,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比较好。
看她这样,卢奕凡单刀直入的就问:「今天发生了什麽事?」
「欸?!学长怎麽知道?」
我当然知道,前几天见到你还好好的。昨天你没在这里哭,今天就已经哭成这样,不是今天发生了什麽事,难道是去年发生了什麽事到今天才记得要哭吗?就算如此,那也一定有个触发点吧?
啊……还是算了,说出来,搞不好笨蛋学妹也不懂。
「我就是知道。」
萧亮颖因为他极度自信的话,而惊讶的睁圆了一双带泪的眼睛。
「快说吧。」他盘腿坐在她身边。
她丧气的垂下头,像是自己做错事一样,萧亮颖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跟卢奕凡叙述了一次。她想尽量保持客观,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掉下几滴眼泪。
卢奕凡看着她这样子,默默的拿出了手帕放在她腿上。
「那你现在想怎麽办?」
「我……我不知道。」萧亮颖垂着头,「我根本不知道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怎麽会知道要怎麽办?」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想也是。」卢奕凡看着沮丧的萧亮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要介入很麻烦的啊……自己真的有需要这麽做吗?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学长,谢谢你。」萧亮颖苦笑着道谢,「谢谢你听我抱怨。」
啊……这个小学妹真的很倔强啊。一点都不想要求救,都已经这样了,还想要自己扛下来吗?
这个反应他倒是有点意外。
「这倒是不会,只是碰巧而已。」卢奕凡站起身,拍掉身下的泥土。「知道我在哪一班,下次不要躲起来自己哭。这种时间、这种地方,就算是在学校里还是很危险。」
萧亮颖仰望着他,泪湿的双眼还没完全乾,脑子也还不能运转。呐呐的问:「学长的意思是什麽?」
……果然太高估她了,笨蛋就是笨蛋。「我的意思是,下次不开心,可以来找我。」帮不了她,起码可以听她哭。卢奕凡在心里想着。
「我、我没有常常不开心。」萧亮颖急忙站起身,慌张的「撇清」。她不想要让别人觉得自己很懦弱、很爱哭。
看着她那张完全没有说服力的脸庞,卢奕凡不叹气,乾脆摇头给她看了。
「该走了。你还想要喂多少蚊子?」该怎麽办才好?他真的拿这麽倔强又脆弱的人完全没办法。
「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