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东西我是要拿的,最主要的是那颗月轮珠,如果他不是瞎掰吹牛的话,暮春曜楚就算有救了。
绢帛上记,这两件东西分别放於耳室暗格之中,如何取之等,於是,我便急忙拿着绢帛,依照所记方式,去到耳室,打开墙壁上的暗格。右边的一间先取出来的是一柄黑漆漆的刀,鞘身看上去很普通,简单而朴拙,我对它没什麽兴趣,顺手夹在腋下,左边的房内,果然取到一枚鹅黄色的珠子,被包裹在绿帕锦缎之中,煞是好看。
不仅好看,就我简单的常识,估摸它的质地应属玉石之类,撇开它是幽暗教的圣物不谈,一枚能有我大半个手掌大小,又通体色泽纯正,丝毫瞧不出杂质的黄玉,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价值不菲了。
拿到想要的东西,我赶紧把绢帛随便往怀里一揣,出了耳室,跑到暮春曜楚身边。「暮春,暮春,你觉得怎样了」我把手中的月轮珠捧起在他面前,却不知道究竟该怎麽用,绢帛上说月轮珠可驱避百毒,具体的操作方式却只字未提,不会是要塞入口中吧。
我用力掰开暮春曜楚的下颌,比画了一下,放弃了,暮春的牙根咬得那麽紧,别说这麽大个珠子塞进去困难,就是正常人含着怕也得给憋死。
暮春曜楚的脸在月轮珠和水晶柱两种光色的映照下,原先的紫黑显得更浓了,还呈出一种死人气,呼吸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唯颈脉一下一下迟缓的跳动,证明他还活着。
我想起水晶柱防那白烟也挺有效,乾脆把水晶柱也塞在了暮春的胸口上,一手则握着月轮珠在他的脸上身上慢慢滚动着,希望月轮珠可以吸纳走一些毒,而幻诋魔刀因为嫌碍事,就把它丢在了台阶上。
过了好一阵,也没见什麽起色,但暮春却似乎有些醒转迹象,我只好耐心地接着努力。果然,他哼了一声,微微抬了点儿头,睁开一隙眼缝,待终於看清我便说:「你怎麽还在这里」,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我忙解释道:「我拿到一枚可以解你的毒的宝珠了,暮春,你知道怎麽能快点解毒吗。」暮春曜楚没回答,再度合上了眼。当他重新能够说话的时候,他叫我把珠子放在他的手中,帮他双掌握住。
我依言照做後,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可是他的吐纳都非常吃力和虚弱。眼见帮不上他一点忙,只能默默地等事情有所转机,只得取了水晶柱,起身再去搜索墓室,看还能发现点什麽。
两边耳室放东西的暗格又摸索了一番,确实除了两件圣物外就空空如也,但这里既然是连恨川的秘密修炼之所,我怎麽也很难相信这墓室象表面看起来的那麽空荡。
即使这麽不喜欢死人,主室的嫌疑还是最大,硬着头皮,我再度进去讨扰。方才拿出的漆木雕花锦盒还敞开着搁在方石台上,当然同样第二番遭到我的野蛮翻弄,结果是并没有出现第二份秘密遗嘱之类。怪兽像全身上下都死死的,包括那牌位,动都不动分毫,看不出任何机关,剩下的就只能是棺椁了,翻动死人会遭报应的,我额头冒汗,犹豫不决。
最後终於在「为了暮春」这一意念驱使下,闭上眼,对着棺材盖猛力一推。「咦?」居然没推动,阿弥陀佛,幸好推不动,可吓死我了,我长吁一口气,抹了抹一头的冷汗,这可就是天做怪了,我已经尽力,和暮春的劫数,还是交由天定吧。
有些松懈,也有些黯然,人也觉得折腾得太久,分外疲倦,离开的时候,我把那锦盒合上,依旧推入了石台的抽格里,竟然忘了绢帛还在自己身上。
也许是心不在焉,神思有些恍惚,手上那麽一推,锦盒就被我推进了最里面,「啪」的一声磕在石隔板上,就在同时,我听见棺材里也传来了古怪的响动。
这一响动,说不出的毛骨悚然,鸡皮疙瘩刷刷抖了一地,不为别的,就像是什麽人喉咙里咕噜一响咯出一口浓痰般,可棺材里的人怎麽会咯痰。
手脚顿时都软掉,我跌跌撞撞奔出主墓室,冲到暮春面前没站稳便扑跌了下去,恰把暮春撞着正个。本来盘腿而坐的暮春被我这大力一冲,身子斜倒,口一张,喷出了一大滩黑血,而我没能收住势头,跟着他一起倒下,正好被黑血溅了一头一脸,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要倒楣,喝凉水都糁牙。
可是,却也顾不得许多,暮春曜楚这一吐血让我心惊胆颤,把棺材里的事情又丢到脑後了,暮春呀,我费了那麽大心力,你不会就这麽死了吧,我心里哀叫着,挣扎着撑起身,试探暮春颈部的脉象。
这手刚一摸上去,忽然,另一只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放心,我没死,别东摸西摸的」戏谑,温暖,这家伙真是死都不改性。
「你,你醒了?」我惊喜地叫道,爬上去仔细看他,那双俊眉秀目虽然还有失神采,但熠熠的光泽又点亮了生命的活力,正在朝我黠笑:「我就一会没看着你,你就爬到我身上来了,我要是还不醒,还不得被你囫囵吞了?」
我脸一红,一个男人这样爬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确实不象话,我怎麽老忘了这一层,於是急忙就想蹭下去,胳膊却被他一把拽住:「阿阑」他说。
「怎麽了」我莫名其妙,嘲笑我在他身上,难道还不让我下去?他收正神情深思地看了我一阵,却松开了手,把头偏过一边,声调怪怪的:「谢谢你」
「谢我什麽?」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他那麽郑重其事地拽住我,就为了说谢我,说的时候却又不看我,就好象是用这三个字岔开什麽话题似的。
待我起身,暮春曜楚也想要强撑起来,我帮着扶他靠坐在阶梯上,刚才被我撞脱手,滚到一边了的月轮珠和水晶也一一拣回,暮春就问我从哪里找到这些宝贝,於是我便将久等他不回,然後发现他中毒,到破解机关取了幽暗圣教的宝物等情形大致地讲述了一遍。
那把幻诋魔刀,暮春拿着看了良久,说不清他在想什麽,末了还给我:「反正你的蚀月刀丢了,就暂时用这个吧」
我想想也是,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有个刃器在手也感觉安心点,最差也还能用它挖个土削个木头什麽的,比两手空空强。
至於月轮珠,暮春说自己还有一些余毒未解,还需用它再调纳一会儿,我便将月轮珠重新塞入他掌中。
原来,那毒烟涌出来的时候,暮春本已闪避开了,没想到毒烟却挟裹尾随着他,於是他只好自行封掉了全身穴道,动弹不得,饶是如此还是不幸吸入了一点儿,就这一点儿都几乎让他命归黄泉。
但也幸亏是封了穴道,毒性发作的没有那麽快,同样因经脉不畅,月轮珠的功效异常缓慢,加之我不知道月轮珠的使用方法,又没有内力相助,而至拖了那麽长时间。
就在这艰难的拉锯战时,可巧我卤莽地一撞,暮春曜楚的血脉一通,月轮珠的灵力长驱肺腑,一下就逼出了大部分毒血,现在只要暮春御动本身真气,加以月轮珠辅助调理,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知道暮春已经无忧了之後,我松了口气,在他驱除余毒之际,终於熬不住疲倦,靠在梯台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