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倦鳥戀花 — 倦鳥戀花 10

在中国早期,花和蝴蝶总是被比喻成相生相辅的关系,可以是蝴蝶眷恋花,也可以是花倚赖蝴蝶,因为种种传说之下,而後更成为死去恋人的媒介,对彼此的寄宿之情犹如花蝶间的共依共存,也因此古代诗人总爱拿这花啊蝶的大作文章,即使到现在从没便过。

如果把女生比喻成花,那我想小蓁绝对是朵闻香百里的花,身上不由自主的散出香味,周遭总是聚集许多蝴蝶围绕,当然这中间也有假扮蝴蝶,但其实却是苍蝇,就像那个开着BMW的家伙一样。

以前的人总以为只有蝴蝶才会依恋着花,好比情人之间一样,殊不知这世上却存在着一种鸟,这种鸟不吃虫,只好食花蜜,由於体型极小,外观神似蜜蜂,故得其名「蜂鸟」。

「这世上真的有鸟会倚赖花吗?」对於我的话她抱持着一点怀疑。

「听过蜂鸟吗?」

「没有。」她摇头。

「蜂鸟是唯一只吸食花蜜的鸟类。」

「嗯,你刚有提过了。」

「也是唯一可以往後飞的鸟类。」

「往後飞?」

「鸟类飞行时会有一定节奏和遵循的气流而行,通常都是往上或往前,唯独往後是违反常理的一种运动。」

「想不到牠这麽厉害。」听完我的话她开始对蜂鸟产生兴趣。

「牠每秒拍打翅膀的次数可达到十五到八十次,当然这取决於鸟的大小,世界上最大的蜂鸟也不过长七点六公分,重量二十克而已。」

「二十克?」

「在国外人们都叫牠神鸟,还有慧星。」

「为什麽会叫神鸟?」

「因为在阿兹特克的神话中,蜂鸟被叫做维齐洛波奇特利。」

「别名太阳神。」

「难怪牠这麽厉害,原来是神啊。」

「咳嗯。」我刻意咳了一声。

「啊?」

「我说完了。」

「什麽说完了?」

「故事啊。」

「所以刚那是故事?」

「一个真实的故事。」

「而且这故事让你多很多见识。」我接着说。

「通常听完故事之後,听众都该有点什麽表示。」

「这是在要求回报吗?」

「不不,我只是想提醒我该有的报酬。」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用这个报酬在换取另个故事。」

「你想要怎样的报酬?」

「别无所求,只盼走几步路即可。」

「你的话太有深度了。」

「我们去散步吧。」

「现在吗?」

「时间还不晚。」我指了她店内的时钟,还不到晚上九点。

通常她的店都会开到晚上十点,然而今晚因为我的任性,她刻意在九点前就关门,当她问我要去哪,并且要怎去时,我指了停在外头的老野狼,然後指着一个不知道到底东南西北的方向。

她示意着要我先在我外面等候,大约过了五分钟之後,她换上一件灰色的羽绒外套,戴着一顶粉红色的安全帽,在那之前我早已先发动车子暖身。

「我们要去哪?」

「去一个适合散步的地方。」

「哪里才算适合的地方。」

「去哪都行,只要人对了,那就是了。」

「中文系的老师说话都这麽有深度吗?」

「话并不深,而且马上就能见底了。」

在我确认她已经坐好时,我便慢慢催动油门,左手熟练的抓取离合器,配上左脚俐落的进档,没多久时间就打入四档,随着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迎风吹向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她很安静的的坐在我後面,我以为她双手会抓着後面把手,但她却抓着我的外套,即使看不见後面,但我多少能从後照镜中窥探她,从後方的距离揣测,我跟她之间大约相距十公分左右,当然计算这种东西向来不是我的专长,若是我就不会当国文老师了。

不知道为什麽我突然很庆幸我骑的车是野狼,而不是像得意一百那种车型,我更加感激当初从父亲手中接过这台车的理智是对的,据父亲说词,他以前常用这车载母亲到很多地方约会,而现在让我觉得,这是不是种传承的意思呢?

「你在想什麽?」她突然说出一句话打断我的思绪。

「嗯?」

「我觉得你好像不太专心。」

「会吗?哈哈哈。」听完他的话让我有种心虚的感觉。

都市骑车会有两种意境和心情,尤其是晚上时,傍晚时分的车子总是特别多,红绿灯号志和路口也是该死的多,记得以前在师大念书有次早上迟到时,那感觉就像是你明明很想上厕所,而且膀胱已经接近临界点,就好比石门水库的承载量已经到达顶点了,但偏偏这时候你的拉链却该死的坏了,即使你人已经站在小便斗前了,可你还是打不开,有句成语叫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就很适合用在这里,然後毫无意外的,那天我迟到了。

当时从家里到学校的车程差不多二十分左右,这当中我会不知道会经过多少红绿灯,假设每个红绿灯的时间是九十秒,而我刚好碰上红灯的机率是未知数,如果当时我已经认识芊巧的话,我想我绝对可以少走很多冤枉路。

至少她可以很精准帮我计算出我在红绿灯和车潮上浪费的时间。

但我想,即使套出一个黄金数字出来,你要一个经常迟到的人去套上并运用,我想是没什麽差别的。

这是我在都市骑车的心情之一,当你很赶时间却卡在要命的红绿灯上时,看着号志小红人跟你招手的模样,你会很想催上油门狠狠的给它撞下去。

至於都市骑车的心情之二,我想就是现在这样了。这点在我大一联谊时就体验过了,我一样骑着我的百战老狼奔驰战场,不,是情场,当时载的第一个学伴就是前女友,多亏那数量多到想骂脏话的红绿灯之赐,以及遇到红灯机率比中乐透还容易的次数之福,每停一个红灯我就会转头看了一下,然後跟她聊天,就在这一转一聊之间就擦出火花,然後我们就在一起了。

一样的街道,一样的台中市、一样的车,可後面的人却不一样了。

「景物依旧,人事全非」这话该改成,「野狼依旧,女友早飞。」

由於骑车的时间实在是太过无聊,所以我很喜欢边骑边唱歌,加上我戴的是全罩式安全帽,隔着一面护目镜挡风的感觉让我觉得很爽,在这样的小空间让我很沉浸,而且唱的歌曲很广,从早期的动力火车,到最近的周杰伦等,至少都能哼上几段。

「你在唱歌吗?」当我们在某个红灯处停留时小蓁这麽问。

「嗯,对啊。」因为唱的太忘情,让我忘了後面还有一个她。

「可惜你戴着安全帽,我听不太清楚你在唱什麽。」

「你该感谢我戴着安全帽。」我打开护目镜说。

「为什麽?」

「如果我唱的太难听,你可能会按耐不住,马上跳车也说不定。」

「不会的,因为我怕受伤。」

「又如果我唱的太好听,我怕你会……」就在我话快说完时,我惊觉到後面有三个不能说的字。

「我会怎样?」

「咦,绿灯了。」我示意着前面的号志。

「你还没说完呢。」

「如果我唱的太好听,我怕此後台湾歌手的专辑都要少一张的业绩了。」

「为什麽?」

「因为你听过我声音之後,就不会想买其他音乐了啊,就好比当你吃完一碗高级葱烧牛肉面後,你还会想去吃泡面吗?」

「原来你的意思是,台湾歌手的专辑都是泡面罗。」

「不不,我只是想说,吃牛肉面比较会饱,而且比泡面营养。」

就在跟她一阵聊天之後,我看着前方的指标,心底盘算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不到一分钟後我便转入一条大马路,来到一家书局。

「到了。」我慢慢将车子速度停下。

「诚品书局?」

「是勤美诚品。」我指着书局外的招牌。

「来过吗?」

「没有。」她摇头表示。

「所以你的第一次就献给我了。」

「而我的第一次也献给你了。」

「怎麽你也是第一次?」

「这家店我常来,但却是我第一次跟人。」

「那我该感到荣幸。」她笑着说。

「是我三生有幸才是,能得到你的第一次。」我点头作势感谢。

我们到达时间差不多是晚上九点半,这时候店里的人潮还很热络,尤其今天是周五,更是热闹许多。

在我认知里,书局是这世上少数能让我愿意花时间并静下心去逛的地方之一,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时给我运用,那我想即使整日耗在这边,我也甘之如饴。

想起当初那个爱看漫画的自己,而今却会喜欢上这种充满文艺气息的地方,只能说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语啊。

我们并没有进到书局里,而是坐在外面,今晚的天空很难得的清,清晰到寂寥少数的星星都能看见。

现在是一月份,再过不久学校就放寒假,之後就过了,然後新年到了,一年就又过去了,即使距离二月份的过年还有段时间,但我却有点感伤,因为时间的多寡和前女友的离去呈现明显的正比,就像我认识芊巧一样,认识她多久,代表前女友离开多久。

因为她们很凑巧的一前一後出现在我生命里,当一个离开时,另一个又来到,就这点而言非常符合古代道家说的,始末关系。始是开始,末是结束,一但开始了,就会有结束;一但结束了,就会有下个开始,源源不断,而形成现在的宇宙。

「你又不专心了。」看着外面的景象,让我太过入神。

「是啊,在这里经常容易忘我。」

「你这样骑车会不会很危险?」

「不会啊,你看我骑这麽久依然活着而言,应该不觉得危险吧。」对於这点,我很骄傲的说。

「你知道吗,像这样什麽都不做的看着外面的景象,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嗯?例如呢。」她晃了下头,感觉不是很了解。

「你会发觉这世界是静止的,只有你是流动的,如果你开始想像这世界的律动是为你而流时,那麽一切感觉就不一样了。」

「就好比勤美诚品这栋建筑物好了,书局外面刻意种了许多攀藤植物缠绕着大楼外观,它们就这样动也不动的,而你却可以移动着从不同的角度去欣赏,分析,人生用不同的角度去观看,就会有很多乐趣存在。」

「嗯嗯。」她表示认同的点了下头。

「相对的,如果你用反相思考,这世界也会变成,你是静止的,但世界却是流动的。」

「反相思考?」

「看过道家的乾坤图吗?」

「嗯,看过。」

「乾坤本是一阴一阳、一黑一白;阴可做夜、阳可做日;阴也可做女,阳则为男;黑可是邪,白亦为正,这样的相生相对之下,就是乾坤了。」我很仔细的解释着。

「黑可漂为白,白也能染成黑,同样的阴阳黑夜也是,即使是光明之下的照耀,还是会有影子存在,就算是漫长的黑夜,还是会天明的。」

「你真的懂很多呢。」

「因为我是老师啊。」我很骄傲的说。

「所以当你静止,而世界是流动时,你看到什麽呢?」

「我什麽都没有,只感受到很深的寂寞。」

「漆黑到深不见指的寂寞。」我接着说。

﹡流动的世界,静止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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