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的?」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非常的清楚,隐隐约约有咬牙的感觉。
现在房里只剩我和他,大夫看情况不对早早就留下药方闪人了。
「对啦,我是女的。」说开了反而放下心中的大石。「我不是有意骗人,也不是耍你,只是一直找不到时机说。」
我承认,这句话很有脱罪的味道,但是这段时间,我不论在哪个时候说都很奇怪啊!
「本来我打算就这样一直装下去算了,当个男人比当女人好。谁知道会那麽突然……骗了你是事实,你要杀要剐,我都没意见啦!」我闭上眼,听天由命了。
「……你真当我是那种残忍好杀之徒吗?」他听起来很不悦,但不是那种狂怒的不悦。
我张开眼,看着他很认真的回答。「你不是,但你也不能接受别人侵犯到你的原则。」说完又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自己被杀的样子。
但是很意外的,他只是沉默了一阵子,说:「明天起你搬去後院,我让人照顾你。」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虽然能活下来我是很开心啦,只是为什麽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郁闷呢?
第二天,我被带进了後院,拜见了传说中的吕夫人──不是貂蝉,在历史上这个人不存在的──还有他两个女儿。
算起来,他的女儿比我(的身体年龄)大一点,长得蛮清秀的。
我猜想吕夫人身旁坐得是二夫人,身後站得是他其中一个妾,一下子他的「家後们」我就见一半去了,真不知道那麽大阵仗是为了什麽?
他介绍完我,就开始和吕夫人闲话家常,偶尔其他两位也会插上两句话,虽然言谈中没有宫斗那麽浓重的火药味,但是有很多事情真的是不堪细想的。
所以我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放空大脑发呆──有些时候无知不只是幸福,还对性命安全有重大的贡献。
「……以後就有劳夫人了。」
我还在发呆,突然被推了一下,差点跌倒,只来得及稳住,就听到他这麽说。
「妾身明白了,可不知她叫什麽?」吕夫人很客气的问,但也许是之前有段时间经常性的看深宫大戏,总觉得一群女人被聚在一起一定会发生可怕的事。
我看他没有回答,反而和吕夫人一起看着我,大概也不想让我蒙混过关了,在心底叹口气,我只能老实的招了。「回夫人,我姓薛。」
「名儿呢?」吕夫人微微偏头,不解我为什麽只有报了姓。
「回夫人,我忘了。」真的不想在历史上留名,虽然古代女人都是某氏某氏的,就算我说了也没什麽差。「但将军取了石儿这名字。」
我当然知道这种回答方式不符合我的身份,或者说是性别,但我的确对那些什麽尊称谦称之类的用语不怎麽熟,只能祈祷上天不要太过为难我,让我平安过关。
要不然我也只能发挥画虎画兰的功力,见招拆招了。
「还真是个老实的孩子。」吕夫人轻笑,不论是举止还是声音都非常有女人味,但我真的没办法真心的欣赏她──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嫉妒她。「夫君放心,一切有我。」
他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正式的把我「交接」给吕夫人。
进了後院,其实也没我想像中的那麽可怕。免去了卯时的晨训,我每天睡得饱饱,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而他的妻子们除了第一天全体到齐来看一看我是何方神圣(请不要带着有色眼光来看待咩!就算他真的是我的菜,我也得考虑一下年龄差距还有卫生和安全吧?),之後就隔三差五的才会来探探,闲聊两句,指点指点我的女红……
看着又被我变成破布的上好料子,我叹气。
人都有能和不能的事情,缝缝补补真的不是我拿手的。
「石儿,你进步不少了。」吕大姑娘听到我的叹息,过来瞧了瞧我的破布,很真心的安慰我。「至少没再将手给缝下去了……」
吕大姑娘毕竟年龄稍长(虽然对我来说还是小妹妹),忍住着,可吕二姑娘年纪轻,还没被社会戴上面具,听到自己的姊姊这麽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大姑娘轻轻的瞟了二姑娘一眼,我只能搔搔脸。「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嘛……」
坦白说,我并不在意二姑娘的笑,因为我自己也觉得很好笑,当初晨练虽然难免破皮淤血,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没拿针後刺得伤口多。
我也明白大姑娘不是不想笑,只是要留点面子给我。
「我想……是不是能别学刺绣了?」面对压迫感没那麽大的姑娘们,我提出请求。「那麽好的料子成了破布……太浪费了。」真比起来我宁可回去晨练,起码在这个世道,防身术比女红重要。
大姑娘才开口,声音都还没出来,房门被打开来,很自然的,我们三个人都转过头看是谁来了。
「确实是破布。」十天半个月没回来的将军大人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的让我哭笑不得。「我原以为你练武够没天份了,没想到还有更没天份的事。」
才多着呢……我心想,只是没胆子说,而且也不适合说。「大人。」
「爹。」大姑娘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二姑娘倒是很活泼的飞扑父亲撒娇。
多一家和乐的画面!只是为什麽要在我房里这样做呢?就算我只是借住的……有没有房东可以合理对房客放闪光弹的说法?
我腹谤着,表面上还是必恭必毕的低头十五度并放空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