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羽林尉上前来拉秋若尘,动作粗鲁随意,因为不是认识的人,也不知道秋若尘重伤在身,所以没留什麽情面。两人扯得秋若尘伤口生疼,刚刚恢复了一些的伤口,怕是永远没有癒合的希望了。
秋若尘咬着牙不吭一声,任凭额上冷汗一颗颗冒出来。
大将军见状,推开两人,轻轻抱起秋若尘,对那两人道:「我来吧!皇上要是怪罪,自有我担!」
秋若尘故作的坚强被这三言两语击碎,大将军还是这样呵护她,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见到他总会心安,心底温暖丝丝泛滥。
秋若尘趁势靠入他怀里,这一秒的温柔安静怕是不会有了!这样的接近大将军的心脏,听到他心脏有力的跳,感受他炙热的体温,感觉到他身体独特的气味!
还有何时比此刻更靠近他呢?还有何时比此刻更觉得安全温暖呢?就算下一刻面对的是狂风暴雨,就算下一刻面对的就是灭顶之灾,有这一刻,她就觉得是多麽的幸福!
虽然,他抱着她朝一个不归的方向去,他抱着她是向一个未知的,也许就是人生终点的地方去!
能在他的怀抱享受这一秒,至少是幸福的!萧离,萧离,大将军萧离,我可以最後一次叫你的名字吗?秋若尘如是想,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叫出来。
出了侯府,大将军依旧把秋若尘抱在怀里上了马,似乎想说什麽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化为无奈的一句:「若尘,没事的!别担心,到殿上多求情!唉,你这孩子,怎麽不早点告诉我呢?别怕,没事的,有我在呢!你的伤很重吧,别怕,会好的,都会好的!」秋若尘用力点点头,闭眼。只要靠在他怀里,还有什麽可惧怕的?
前进的速度不快,秋若尘知道大将军是心疼她的伤,秋若尘想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安心地享受大将军怀里的温暖,这一刻要是能永恒该多好。
还是到了该到的地方,宏伟的大殿就在面前,大将军抱着秋若尘下了马,想抱着她进去。秋若尘落地站稳,对着大将军微笑:「将军,这是若尘该走的路,你就让我自己走吧!将军,你也要珍重!」
整理了衣服,秋若尘像以前那样,昂首挺胸迈开步子向前。每一步都艰难万分,腰上的伤,腿上的伤,让秋若尘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那致命的伤哪里是一两个月就能养好的,而且,能让秋若尘安心养病的时间并不多。
刚换的白衣印出了淡淡的粉红,在这金碧辉煌,空旷无边的金銮殿上毫不显眼。大将军萧离就走在秋若尘身後,沉重的铠甲奏出铿锵的声音,一只手轻轻托着秋若尘的腰,让她走路不那麽费力,他还是不放心秋若尘,终於还是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合,给予她最大的帮助,最充足的信心。
她想起以前的那些岁月,她曾经在这殿内意气风发,她曾经在这殿内豪言壮语,曾经在这殿内接受所有的荣誉嘉奖,而今这殿却将成为她最後的记忆,最後审判她的地方。
刚进殿,就看见皇帝面前整齐地跪了一排人,从後面看,是秋若尘原来的那些同僚。秋若尘慢慢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心怀感激,来到最前面,目不斜视,跪下:「罪臣秋若尘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旁扑过来两个人,紧紧将秋若尘拥住:「若尘,若尘,我的孩子,我的儿,是娘害了你,是娘害了你啊!」
秋若尘抬头,一张虽风韵尤存,却沾染风霜流满泪水的脸哭泣着,在秋若尘眼前,正是她的大娘王惠欣。这是怎麽回事?一个人也眼角含泪,朝秋若尘伸出手:「哥……姐……」是如风?
皇帝的动作竟然这样快!家人都已经抓到这里来了!
秋若尘不及安慰家人,俯身道:「吾皇明鉴,这一切罪孽都是为臣一人犯下,与秋家人无关,请皇上体恤,放过秋家上下!罪臣愿意以死谢罪!」
龙椅上的皇帝一拍龙椅站了起来,怒道:「好个秋家,好个秋将军!好个秋若尘。竟然将朕,将整个朝廷蒙骗二十年,如此胆大妄为,如此目无法矩,当真不把朕放在眼里?胆敢欺君妄上!明明一个女儿身,竟然从军七载!明明没死,还讨了封号去!真是可笑啊!镇远将军,没有死的镇远将军!这不是让天下人看朕的笑话吗?」
秋若尘不能再说什麽,只得俯首请罪:「臣自知死罪,求皇上开恩!」这时候说什麽都是徒劳的!
大娘王惠欣哭着开口道:「皇上,求皇上体谅我们秋家孤儿寡母十多年,秋家只有这两孩子!若尘她,从一生下来就被我们当作男子养。她是不得以的,从她生下我们就告诉她,她是男孩子!这不能怪她,求皇上看在若尘这些年劳苦奔波的份上饶了她和如风吧!所有的罪责就让我来担当!皇上,我愿意与死谢罪!求皇上饶了秋家两个孩子吧!」
皇帝犹在生气,在大殿上走来走去:「饶?此等大事,难道……难道就此轻饶?那朕的颜面何存?还有你,凌傲寒,你欺下瞒上谎报军情又做何解释?」
一边跪着的一人开了口,是凌傲寒的声音:「皇上请息怒!皇上龙体要紧!臣藏匿秋将军也是不得已。当时找到秋将军的铠甲碎片和一具屍体,当时,屍身上着了我方军服,只是面目全,支离破碎,根据那天的士兵描述,秋将军确实是倒在乱军之中。臣以为那是秋将军,所以才上奏朝廷秋将军身故。後来……後来找到秋将军已是重伤难治,臣怕皇上怪罪臣误报,所以想等秋将军痊癒之後再请皇上定夺!而且,现在秋将军的伤势……怕也是回天无力了!」
皇帝怒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凌傲寒,私藏罪臣,欺上瞒下!你们,你们一个个都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你们……你们今天是想把朕气死是不是?是不是?来人,把这一干人等,给我,给我拉出去砍了!」
「皇上三思!」右边的武将许多人跪了下来。「皇上息怒!」左边的文臣里也有人整齐地跪了下来!然後,陆陆续续满朝文武都跪了下来。
在皇上要砍的这些人里,与他们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有人带头求情,其他的人也落的一个顺水人情。
薛丞相道:「皇上,凌将军此举也是怕皇上过於大喜大悲,对皇上龙体不好啊!试想,一开始报了丧,皇上必然为秋……的身故难过伤心。如果再报秋若尘还活着,皇上必然是大喜过望,但万一路上秋若尘有个什麽闪失,再让皇上失望一次。那才是凌将军担待不起的!臣以为凌将军此举完全是为了皇上龙体着想,皇上请三思啊!」
一听这话,其他人立刻附和道:「是啊皇上,请皇上饶恕了凌将军吧!」
大将军沉声开口:「皇上明鉴,秋家虽然欺瞒皇上数年,但是秋家以女儿之身担任军中要职,这些年,秋家若尘所做完全是一个男儿样!几次都得到皇上嘉奖!皇上实在不必太过计较秋若尘是女儿身,无论她是男是女,她都无损秋家数十年的声誉啊,她浴血沙场数年也是为报皇恩啊皇上!」
薛丞相开口道:「听大将军的意思,是秋家欺上瞒下不但不应该罚,还应该赏了?秋若尘从军七年没有被人发现,大将军似乎也有治军不严,管军不厉的嫌疑啊!」
旁边立刻有人接过话去:「是啊,一个女子混在军中数年成何体统?被人发现,还以为我大鹰无人了,要一个女人上战场!」
朝堂上吵嚷开来,秋若尘已无心听了。
突然一个人出列,高声道:「微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