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冥河領航員 — 冥河領航員 第十八回:【小町那……又長又深的那一根……】

冥河的主要交通工具是船,船的主要动力来源是桨,电动马达之类的科技产品对於冥河地区来说依然是无法理解的神秘魔法产物,所以除了极少数极少数的船只制造师傅与大胆到没有神经的领航员偶然地相互配合的情况之外,航行在冥河上的船只几乎都是以桨为主要动力来源。

桨是一种很棒的东西,不需要太长,也不会太短,前端厚重後端轻巧,在挥舞的时候可以得到有如锤子的效果,掌管动力关键的桨面不但可以轻松地输出动力,也可以把两端磨利後作为双面刃或单面刃使用,真不愧是冥河运输业三大革命之一。

不过,在桨普遍为各家冥河领航公司使用之前,冥河领航员曾经度过一段桨与篙并存共荣的时代;在更早之前,冥河完全是篙的天下,没有桨出头的空间。

跟桨比起来,篙可说是一种长到不行的动力来源。篙的构造非常简单,就是一根长长的棍子,材质不限,以富弹性且耐水者为佳,过去最常看到的是竹子,当然也有以不明神秘金属或是奇妙的合金做为基础材质的篙。

篙的好处就是长,很长很长的长。在此岸的杀人放火界曾经有句谚语:一寸长一寸强,篙的长度就是最大的优点,越长的篙越可以在远处抢先制敌,同时也可以一口气前进比普通长度的篙更远的距离。可惜的是,要使用篙这种动力输出工具,必须先拥有强健的体魄与优秀的技术,不然轻则翻船、重则丧生,冥河的运输是非常严苛的行业,并非小孩子玩乐那麽简单的事情,没有赌上性命的觉悟的话是绝对做不来的!

在篙流行的时代,冥河领航界出现了许多惊人的纪录,比方说撑一次就可以到达彼岸的超级长篙,或是可以分裂成十支拥有个别意识主动挥舞的篙。在那些惊人的纪录中最惊人的莫过於当时领航员的战斗水准,由於篙是种不容易驾驭也不容易学习的工具,所以能够独当一面的冥河领航员无一不是以一挡百的高手,就连冥河第一次因为没有时间休假娱乐引起的大规模暴动,也是在少数几名菁英领航员的手里迈向平息的第一步。可以说没有篙这项工具,冥河就没有今天的光景!

可惜的地方也在这里,由於篙实在太难学习,导致领航员的数量迟迟无法提升到足以因应大量亡灵涌入的水平,就在这时候,简单易学又好用的桨应运而起,在短短的半次冥河回流过程里就彻底取代了篙在冥河领航界的地位,到了现在,冥河上根本看不见篙的踪影,这种简单却极需技术的行船工具在一般的冥河区域里已经成为历史课本、童话绘本、甚至是幻想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名词了。

然而几乎成为幻想之物的篙并没有彻底从冥河退去,有些怀旧的领航员家里会收藏一些得来不易或存量极少的篙,在各个领航学校的社团活动里也有「操篙社」这种专门练习操篙技巧的社团——虽然技术水准跟过去的领航员根本不能比,但至少把这种工具的种子留住了。

可是就算留住了技术的种子,技术本身依然成为了传说、成为了幻想。对,就如一切成为幻想的事物一样,篙的技术、跟过去的旧时代领航员们相比毫不逊色的操篙技术到现在都还留存於幻想乡。

【小町那……又长又深的那一根……】

幻想乡的阎罗殿,悠哉又懒散的阎罗殿,无事可作的小小阎罗王四季映姬双手托着下巴,眼神呆滞地看着坐在小阶梯上保养行船工具的小町,映姬身上过大的衣服与殿里的窗帘一起在冥河春风里摇曳,小町头上的一对马尾巴也在单调的保养动作里左右晃动。虽然冥河一带实际上的温度比冥河之外还要低一些,但这幅景象看着看着就会有种打从心底暖起来的感觉,跟真正的温度无关,单纯是心的温度被悠哉的气氛烘暖了而已。

就算是每天都会死人的现代,会被分到幻想乡的亡灵毕竟只有成为幻想的亡灵,也就是被现实排除在外,或是处在将排除却未排除的边缘的那些亡灵才会到来,大部分被定位为幻想的事物都已经到幻想乡来报到了,幻想之物来到幻想乡就等於拥有了无限的寿命,於是映姬现在最有可能处理的业务,就是那些还在现实中游荡的、极为稀少的幻想。由於承办业务的特殊性,幻想乡的阎罗殿是在繁忙的冥河中仅存的悠闲地方,不适合映姬这种爱好说教的天才长久值勤的地方。

「小町。」

「嗯?」小町没有抬头,把夹在腋下的篙转夹在膝盖间继续保养上腊。虽然名义上映姬是小町的上司,实际上小町才是暗中掌握这座阎罗殿所有运作流程的人物。简单的说,就算没有阎罗王做判决,像小町这样的冥河领航员依然可以把亡灵送进地狱里,不过只能送到地狱里去;换个方向想,如果把所有的亡灵都送进地狱的话,说不定可以解决还活着的人对於上天堂的渴望?

「我问你喔。」

「问啊。」保养完毕,小町用帅气俐落的动作将篙甩起接住,单手抓着篙的尾端,用单眼仔细地校准整根篙的笔直度与弹性曲度。

「冥河有多深?」

「很深喔。」

「很深是多深?」

「大概跟这个世界的历史差不多深吧,听河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说河底好像有超古代巨大生物栖息的样子,反正深度一直在增加就对了。」小町边说边挥着长篙,甩、荡、劈、挂、挑、戳、刺、捅、穿,还有最重要的挽花动作,长长的篙跟短短的桨不同,操作上需要更多技术,同时也可以展现更华丽多变的行船法。

「那你『那根』……构的到底吗?」映姬看着小町,小町看看映姬,看看自己的胸部,看看自己的裙底:「那根?」

「你在看哪里啊……」映姬指着小町手上的篙:「『那根』啦,从以前我就觉得奇怪了,桨我还可以理解,为什麽你用那圆圆粗粗的东西可以在河上跑啊。」

「很简单啊,就这样戳下去,然後推——」小町将篙的前端刺进阎罗殿刚撤掉地毯露出的石版地,坚硬的石版地被戳出了一个裂缝,然後沿着裂缝被小町推出一大条裂痕。

「整修费你负责出。」

「好啊,反正这里的整修费每次都是我出的嘛。」

「你这家伙……不准小看阎罗王!我可是月薪三万文的阎罗王喔!每个亡灵处理完毕还会加给五千喔!」

「可是我每次运过来都是几十万上下耶。」

「呜叽!」映姬随手抓起了一面刻着「炸虾饭最好吃」的令牌在办公桌上死命敲打发大小姐脾气:『可恶!可恶!不要以为你那根比较大就可以看不起我!我将来也会很大的喔!不管胸部还是身高都会比你大喔!』

「是是是,您最大,衣服的部分比我还大。」

咻,令牌飞过小町的耳边,小町连闪都没闪令牌就穿了过去。

「哼哼哼,我知道喔,四季大人过去在学校里丢令牌的成绩很差。」

「罗嗦!反正只要打到就好了,多丢几个会怎麽样!学校的老师都是小气鬼!」

「以前我如果把这根搞丢的话,可是会被师傅绑起来踢进河里呢。」小町收起长篙,轻松地靠着阎罗殿的大柱子:「因为没办法把这根操作好就独立行船的话,等於是自杀。」

「哼!阎罗王才没有那麽野蛮的工作环境呢!」

「我也没有啊。」

「那你房间里那些刻满星星的棍子是怎麽回事?」

「纪念品。」

「纪念什麽?」

「击坠数……大概吧。」

「野蛮的家伙。」

「不要乱说,我行船的方法可是很和平又需要互相合作的喔。」

「啊?」看着小町充满自信的表情,映姬露出了百分之三百不信任的眼神。

「就如同四季大人看到的,这根的长度绝对无法碰到冥河的底部——过去应该是可以啦,现在真的不行——也就是说,没办法像表面上看到的一样戳在河底推船前进。」

「所以呢?你要告诉我其实你的船用了某种奇怪的动力吗?诈欺可是重罪,你为了追求利益而欺骗客人,不但伤害其他诚实领航员的形象,也伤害了客人与领航员之间的互信真诚,这种有害基本善良互信感的恶人可以累积的善行就是……」

「所以啦,需要靠河里的大家一起帮忙,我才能在河上顺利的行船喔。虽然说过去师傅她们不会用这种办法啦——这根再长也有极限,以前还发生过这根太长导致一竿子打翻一河船的笨事呢。」小町神秘地笑了笑,把映姬问句之後所有的说教都当作没听到。

「大家?」

「咦?四季大人不知道吗?」

「知道什麽?」

「算了,不知道也好。」

「告诉我。」

「算了啦算了啦,无知是一种幸福喔。」

「快点告诉我。」

「不要。」

「告诉我。」

「不要。」

「我请你吃猪排饭喔。」

「请我吃满汉全席我就考虑一下。」

「你这家伙!」映姬踩过办公桌凌空飞起向小町扑了过去,小町反手推出长篙,用小小圆圆的尖端把映姬稳稳地在半空中接住,然後开始旋转。

「小町大笨蛋!快把我放下来!」

「转喔转喔转喔。」

「快住手!」

「呼呼呼转晕了之後好孩子就可以上床睡觉喽。」

「不要!你想对我做什麽?放我下来!」

「转喔转喔转喔。」

「救命啊!」

【於是,在那之後】

春意盎然的冥河上,小町驾着刚保养完的小船往此岸的码头前进,船上没有客人,小町却不停地跟某人或某物对话。

「是啊,因为四季大人小小圆圆的,重心很好抓,所以转起来也很容易,有这样的上司真是超棒的。」

「嗯?安啦安啦,现在整条冥河上大概只剩下我一个是用篙的了吧,根本不用担心新手太粗暴戳伤你们的问题。」

「退休?嗯……这问题我没想过耶。」

「哈哈,好啊,如果想享受的话我随时都欢迎喔,对了,你那个朋友想插多深?」

「喔,重口味喔。」

小町的笑容如船尾水波里的彼岸花般灿烂又神秘地绽放,那是游走在此岸与彼岸之间、独当一面的冥河船夫、冥河领航员才有的笑容。

今天的冥河依然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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