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臣妾恐怕要……要先……」郁紫诺气若游丝地说,再配上苍白的脸色,涣散的眼神,真的非常楚楚可怜,让人顿生怜香惜玉之感。
「?」皇甫类的脸上先是狐疑,但很快就被眼底中荡漾的温柔取代,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冷静,轻轻地说:「先不要说话,太医马上就来了。」
他在关心我吗?郁紫诺忽然觉得浑身的毛孔都酸了呢,很想,很想趴到那个消瘦但刚毅的肩膀上好好哭一下。等等,是谁刚刚还发誓要和他势不两立的?!怎麽一见到他示软,一看到她温柔,立场就不坚定了呢。
郁紫诺暗暗自责:不行,祈轩还在衣柜里呢,那里面又是辣椒粉,又是檀木屑的,万一他忍受不了可怎麽办?那样自己身上背负的罪名就更多了呢。
「皇上?」门外忽然有人轻轻地喊了一声,透着万分的小心。
「是太医来了吗?赶紧进来!」皇甫类很不耐烦地说。
「太医就在路上,是黎妃娘娘,黎妃娘娘有喜了。」门外的声音充满了试探。
什麽?皇甫类倏地惊起,愕然地看着门口的方向,脸上闪现出一副冷酷凛冽的表情,彷佛听到了一个噩耗似的。
郁紫诺心里怦怦直跳,眼前忽然闪过那个张扬傲慢,毫无忌惮的美人,她怀孕了?真的还是假的?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又开始翻滚了:他登基後,听说和黎妃娘娘往来甚少,基本上都是礼貌地应付,难不成黎妃肚子里怀的也不是真正的龙种?!
乖乖,这个皇甫类可真够可怜的,看来人还是不能作孽太多哦,不然报应早晚都会找上门的。
「皇上,您不用管臣妾,臣妾没什麽大碍,皇……」郁紫诺其实想说的是,你赶紧走吧,越快越好,再不走,衣柜里的人恐怕真的要被薰死了!要知道,受不了後宫那些花香薰的衣服,鼻子和皮肤过敏,又为了不让衣服发霉变潮,所以她经常会塞进去一堆花椒粉,樟木屑等,那些味道混合在一起,闻了那麽久,肯定不会好受的。
谢天谢地,皇甫类沉吟一下,终於压抑着厌倦的情绪,冲着门口说:「知道了,朕随後就到。」
回过头,用力地握了一下郁紫诺的手,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最後却只化作淡淡的四个字:「好好休息。」
为了让他安心离去,郁紫诺故意作戏地留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冲着皇甫类嫣然一笑,忍住恶心,嗲声嗲气地说:「皇上,谢谢皇上的关心,臣妾一定不会再让皇上生气了。」
?皇甫类明明已经转过了身子,却又折了回来,疑惑不解地看着郁紫诺,冰蓝色的眸子雾气渐渐消散,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爱妃?」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喃喃地叫了一声。
忽然,他,他竟然冲着她低下了头,郁紫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要做什麽?!
正在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地时候,唇间轻轻地传来冰凉凉的感觉,有些乾涩,有些丝滑,有些矜持,一碰即闪,快得郁紫诺都没有体会到什麽滋味,就已经消失了。
郁紫诺的心竟被挑得痒痒地,有些意犹未尽地蠕动了一下嘴唇。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嗤笑,她豁然明白,原来,原来皇甫类刚刚竟然在吻她时,愕然地睁开了眼睛,可是,很遗憾,她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一个有些仓皇,有些尴尬,又有些得意的背影,似乎不小心被人发现了小秘密,正在坏坏地离开。
他葫芦里卖的什麽药?郁紫诺茫然了,忽然想到那声得意的嗤笑,脸上顿时潮红一片:落井下石!该死的皇甫类!郁紫诺羞辱地握紧地拳头,心里怒骂不已。
路过衣柜的时候,皇甫类还意味深长瞥了一眼,有些不甘,但终於还是选择放弃,他,带着厚厚的心事,脚步却明显轻盈地离开了。
「都退下吧。」那一声带着戒备,又有些欣喜的命令,却让郁紫诺如释重负,她的手里紧紧地握住一个小牌子,手心早就汗津津的了,刚才趁皇上抱她的时候,偷偷从皇上腰里拽下来的,粗心的皇甫类,竟一点警觉都没有,哼!
那一队侍卫安静而整齐地相继离去,芯如和流霜立刻惊惶地冒了进来,急切地问道。
「主子,你没事吧?!」
郁紫诺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出去吧,本宫要继续睡觉了,困死了都。」
两位丫鬟面面相觑,彼此耸了耸肩,应声退去,并把房门小心地关好。
郁紫诺等她们一离开,就欣喜地看着衣柜,小声地说:「出来吧。」
里面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出来吧,他们走了。」郁紫诺加大了声音。
依然没有反应,郁紫诺忽然一拍脑门,坏了那个祈轩该不是被薰倒了吧。
想到这里,郁紫诺顾不上後背的疼痛,急忙跳下床,艰难地挪到衣柜旁边,伸手拉开了柜门。
「咕咚」一声,祈轩忽然从里面滚了出来,面色恍惚,表情尴尬,看到郁紫诺後忽然眼睛一闭,用比哭还难听的声音说了一句:「你,你想害死我!」
什麽?狗咬吕洞宾啊这人,郁紫诺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赶紧起来,装什麽啊,不就是花椒,樟木吗?也不至於把你薰成这样啊?!」
祈轩强忍住恶心,哭笑不得地起身,然後跑到窗户旁边,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只手还惊疑未定地安抚胸膛。
过了老半天,才缓缓回头,异常佩服地说:「娘娘,您是我见到的最特别的娘娘!」
「嗯?」郁紫诺听得云山雾罩得,一点头脑都摸不着,「驸马爷,您这是在夸奖我的吗?那我先谢谢啦!」
「噗」祈轩直接弯腰吐了,半天後才极其不自然地抬头看着郁紫诺,然後指着衣柜:「娘娘自己看看吧,里面……呕……」
切,这人也太会演戏了吧,不是和他说了吗?里面是花椒和樟木块。郁紫诺鄙夷地看了看他,还是拉开了衣柜门。
「呕……呕……」头刚往里探了一下,顿时捂住嘴巴,转身就要吐,什麽味道啊这是?霉不霉,腐不腐的,还隐隐带着一丝血腥的气息。
「闻到了吧,我都被薰得至少要少活五年。」祈轩还在一旁幸灾乐祸。
郁紫诺没理会他,一只手捂住鼻子,人躲得远远的,另一只手把里面的衣服哗啦啦往地上扯,一件不剩!
借着烛光一件件检查,终於,一件惨不忍睹的秽衣映入了眼帘:上面血迹斑斑,都乾巴巴地结成了硬硬的血块,腥臭扑鼻,恶心死了,郁紫诺急忙嫌恶地把它扔到了一边。
祈轩显然还算镇定,却仍心有余悸地挖苦加嘲弄说:「身为娘娘,衣服脏了就让丫头换洗啊,怎麽能塞到衣柜里呢?」
「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郁紫诺的脸红红的,眼神却有些湿润了,怔怔地看着这件秽衣,恍惚地甚至忘记了上面难闻的气息。
那是做皇妃的第一晚穿的衣服,上面印着的是她的处子之血,也是他们曾经欢爱的见证!如今人去衣在,情缘已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