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饶命。」见人已走光,黄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明白,仅仅是一次失误,自己的命就被锦官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饶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让我进宫,你是知道的,我对进宫也没什麽兴趣,所以……」在黄公公的面前,锦官将自己欲言又止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姑娘,这是皇上的圣旨,这不是老奴能做得了主的。」黄公公双手擎着圣旨,以便能让锦官看清楚圣旨上的字。
「奉慕小为娶天容长母……」锦官读着圣旨上写得并不工整的字,一脸的疑惑,她不明白这写不通的话语和自己有什麽关系,因为这堆字中,连她的名字都不曾出现。
「姑娘,这圣旨应该是竖着读的。」黄公公难以置信的看着锦官,锦官的脸已经红成一片晚霞,她竟然忘了,自己所在的并非自己原来的时空,而古代人确实是竖着写字的。黄公公看着锦官窘迫的脸色,就低下头,轻轻地为锦官读出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宰相慕容秋歌之女慕容锦官,虽自小长於民间,但秀外惠中,堪为国母,特诏,着礼部安排本月初八迎娶事宜。」黄公公再次看向锦官的时候,锦官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染缸,没有明显的色泽,但是却看得出,她不高兴。
「黄公公,你找错了,我是叫锦官不假,但是我不是慕容锦官,和慕容秋歌更是半毛钱的关系没有。」锦官依旧振振有辞,虽然在说话的时候脑海中泛出慕容秋歌清瘦的身子让她莫名的心疼。
「小姐,求您不要说这样的话,慕容宰相为了您,抛了一生的清誉,如果他知道您说这样的话,会伤心的。」黄公公话说到最後的时候,话语中竟满是神伤,让锦官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全是慕容秋歌那一张失落的脸,寥落如同深秋的落叶,让人心疼。
「她流落在外的不仅仅是我这个女儿,还有我这个女儿的母亲,一个曾经真心爱他,因为他失去了一切的女子。」锦官说这句话的时候,脑中全是前世的母亲,她甚至控制不住的想把自己的母亲和这个世界上未曾与她谋面的母亲联系到一起,好像是一个人一样,因为,自己世界的母亲,只是在重复这个世界母亲的故事,只是她唯一不确定的是,自己那个世界的母亲,会不会像这个一样幸福,即使死去,都被一个男人牵挂。
「宰相这麽多年过得也很苦,连老奴都听说了。他不是不想找你们,他第一年没有考中,他觉得无颜去见你的母亲,三年後他高中状元之後曾经婉拒了先皇的赐婚,去找寻被你的外祖赶出家门的你们母女,只是他找遍了全国,都没找到,後来才死了心。」黄公公看着锦官一脸的不敢相信,宰相大人的痴情,举国上下都是有所耳闻的,她这个宰相的女儿,竟然恍若未闻一般。
「这真的是他吗?」锦官感觉到自己心头的暖,满满的像要涨出心间。早已忘了面前的黄公公说这些话的真正目的。
「姑娘,您的母亲曾在临死前给宰相大人一封信,说你也流落娼门,却没告诉宰相大人你的名字和你所在的地方,只说你的肩膀上有朵红色的玫瑰。为了找寻你,宰相大人置自己的清誉不顾,每日眠花宿柳,只有知道内情的我们知道,宰相大人是为了找寻您。」黄公公的话语依旧满是钦佩,让锦官的心再次绵软成一汪清泉,从未被父亲呵护的心,在这一刻,泛滥成灾。
「晚了。」良久,锦官木讷的脸才终於又有了活色,只是神情悲悯,让黄公公都不忍动容。
「不晚,如果你再这样执迷下去,恐怕就来不及了。」黄公公想到慕容秋歌昨日在皇上面前的哭求,心也软的如同秋天绵软的棉花。
「什麽意思?」锦官不解的看向黄公公,她敏锐的感觉到,黄公公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慕容秋歌的秘密。
「宰相大人他恐怕活不过今年了。」黄公公低着头,不敢看锦官。
「姑娘,不管你愿不愿意做皇后,都不该说自己不是宰相大人的女儿,不管你这麽多年来过得多麽苦,您都不该作践自己让他心疼。」黄公公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如警钟一般敲在锦官的心上,而此时,锦官也真正明白,刚才来宣旨的时候,黄公公眼中的不屑,除了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更是把她当成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可是她的不懂事,却是因为在另一个世界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岁月堆砌的对父亲的铜墙铁壁般的抵触。
「我会去看他,但是我不想做皇后。」锦官看出了黄公公内心对自己的真挚,不免为自己刚才的莽撞汗颜,这是个真诚的老人,真诚的对这个刚刚设计了自己的女子都不加责怪,而是真心的劝慰。
「皇上封您做皇后,不过是想让宰相大人放心,不至於在死後都悬念着你。所以,姑娘,你还是应该答应。更何况……」黄公公的话未说完,就愣怔在当场,不再言语,这是皇家秘辛,不能随便的说出的。
「黄公公,我知道你与我父亲关系不错,他的女儿也就是您的女儿,您还有什麽不能告诉自己女儿的吗?」锦官的话语绵软,没有了刚才凛然的气势,但是却温暖的让人的心都荡起涟漪,甜蜜的如同祥云斋的桂花糕,除了绵软的甜意就是缕缕的清香。
锦官看着黄公公变幻的脸色,脸上的笑意更浓,她比谁都明白,自己最好的利器就是刚才黄公公成功把她的心防瓦解的利器---温情。所以她成功的看到了黄公公那张欣慰的脸,在她把慕容秋歌称作父亲的时候。
「这个你早晚会知道的,你放心,不管皇上怎样,看在宰相的份上,皇上会好好待你。」黄公公安慰锦官一般说出的话语,让锦官心头的疑问更重,对於那个武断的因为自己的父亲就要迎娶自己的男子,她心底的疑团越来越重。
「黄公公,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嫁的。」锦官的声音又恢复了温情,只是话语中有着丝丝的凉意,因为锦官的心底,早已泛起了万种可能,或许,那个要让自己父亲安心的男子,早已有了心上人,却甘愿将自己的后位给她,也许,是自己的父亲利用自己的权势为自己谋了世上女子中最尊贵的位置,也许……,锦官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爱她。没有爱的婚姻,让锦官莫名的害怕,前世,那个有爱的男子,尚且可以背着她和卖身的女子苟且,何况没爱。
尽管控制不住袭上心头的阵阵凉意,对於这个即将到来的婚姻,她害怕的要命,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人,凭什麽做她一世的良人?难道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就是为了造就一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爱情悲剧?想到这些的时候,锦官的心底早已否定了许多遍,在了解那个男人之前,自己断不会走进那个金碧辉煌的所在,那里,自己在前世已经知道太多,那是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所在,有太多的阴谋算计,那个未曾谋面的男子,还真的没有让她走进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