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武最大的酒楼,邀仙阁,以其精湛菜肴举国闻名。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据闻这里亦是稀世珍宝的汇聚地。所以每时每刻这里总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端木浅坐在角落里看着桌上菜肴垂涎欲滴,大快朵颐,她是三天前和寂影来到这,一张翩翩佳人的人皮面具很好地掩盖了她的真实面容。她曾在铜镜前欣赏自己,怎麽看怎麽的清秀淡雅。
「此乃仙女遗落古簪,以一千两开价。」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端木浅眸光微瞥间酒楼中央的络腮胡男人手中的绯红之玉的簪子落入眼中,「啪」一声放下筷子,什麽仙女遗落古簪,他怎麽不说是盘古开天地的产物呢。
「一万两。」众人面面相觑间飘出女子幽幽的声音,波澜不起地叫着令人惊叹的价钱。济济一堂的人侧目,女子一袭墨色衣衫,端庄之间偏偏透露着几分金戈铁马的气魄。那般美丽脱俗却是让所有人都舍不得与她相争。
当然这所有人中不包括寂影,「一万一千两!」他高高地扬起手,慢条斯理地说着,却是让整个归仙阁静默了。
「我们哪来的一万一千两!」端木浅目瞪口呆,在桌底拉了拉他的衣角。
「我没说我们有啊。」寂影放下手,一脸高深莫测地看向她。
「那你喊什麽?」端木浅匪夷所思地瞪了他一眼,尴尬地瞥了眼四周投射而来的目光。
「不喊就被美人抢走了。」寂影轻笑一声,侧目看向那墨衣女子。
女子冷漠地睇了他一眼,看不出什麽情绪,「一万两千两。」
端木浅的筷子抵住唇瓣,脸早已皱成一团。未料寂影无所谓地缓缓起身,似是没有听到女子的叫声。举步走至络腮胡子男人旁,淡淡的轻佻,淡淡慵懒,说不出的妖娆之感围绕在周身。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说这是仙女遗落古簪,那麽自是无价之宝。」
络腮胡子男人一下子不明白寂影的意思,举着凤凰簪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只得茫然地点头称是。
「既然无价那我便拿走了。」说是迟那时快,寂影嘴角的笑意明显,红袖挥舞间,络腮胡子男人手中的凤凰簪已经落入他手中。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寂影已拉扯上端木浅,一个倾身,向外跃去。端木浅口中含菜,一口喷出,睇了眼寂影,搞什麽?原来是要抢来,早跟她说让她有些准备。
「来人啊——」络腮胡子男人终是反应过来,大喊地声音有些哆嗦。酒楼夥计一涌而出,但先他们一步,墨衣女子已经冷然着脸飞身而追。
「别跑了!」端木浅感觉自己的手腕处开始发热,气喘吁吁地勉强跟上寂影的脚步,终是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
寂影渐渐放慢了脚步,正准备回眸说话之时,前方倏地传来肃杀之气,墨衣女子举剑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他们。
「女人,我要是死了就怪你。」喟叹一声,寂影把凤凰簪悄然地交到她手中。复又看向墨衣女子,「美人,你何必硬要夺人之所好?」
墨衣女子身上散发出逼人的气势,声音清冷万分:「可惜这所好偏偏是抢夺而来。」
「美人,你濯清涟而脱俗,这绯红玉簪甚是配不上你。」寂影看似调侃地语气,目光却是深邃。
墨衣女子嘲讽一笑,却也不再废话,拔剑就向寂影而来。寂影淡然挡在端木浅面前,剑锋快触上脖颈之时以一指截住来势汹汹的剑,不费吹灰之力,无非是想告诉她,她不是他的对手。
墨衣女人脸色一白,自是明白硬交手唯有自己吃亏。微蹙眉,放下剑,向後退开一步。一字一顿地轻声说道:「实不相瞒,此簪乃是我家娘娘看中。」
端木浅恍然大悟起来,怪不得她要全力买下,原来是受主子所托。而她抬出她家所谓娘娘无非是给他们一个威慑,她大概是想着宫中娘娘总是他们惹不起的。
「娘娘?」寂影轻哼一声,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你说什麽我便信?」
墨衣女子似是被寂影弄得恼怒,恶狠狠地看着寂影,从腰间拿出一块玉牌,「我乃当今皇后娘娘御前近侍。」
寂影挑眉瞅了一眼,了然地「哦」了一声。倒是端木浅倒吸一口凉气,当年皇后娘娘要此簪?兰武的皇后?
寂影与端木浅四目相对,而後目光转向墨衣女子,笑道:「可惜可惜,我们是江湖之人,飘泊大江南北,偏偏不怕於你朝堂的权威。」
墨衣女子脸一阵青一阵白,寂影笑意更浓,一手搂上端木浅的腰身,分外飒爽地对墨衣女子挥了挥手,「美人,後会无期——」语毕已一跃而去。
端木浅陷入一阵沉思之,微微侧目看向寂影,「她方才说当今皇后娘娘,可是慕容颜并不在宫中。」
寂影眸光有些幽深,「有两种可能。其一,兰武总不会把皇后外去赤龙的消息传开,所以宫中那皇后娘娘是假的,掩人耳目之用。」
端木浅暗暗叹口气,「那麽其二便是,兰武已经废了慕容颜重立新後,目的便是与硕月公主之死撇清关系,坐看炎陵与赤龙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寂影不置可否地点头,「如若兰武暗中找藉口与炎陵合军,乘赤龙不备暗咬一口,那麽赤龙打这一战便没那麽容易了。」说罢笑容别有深意,深深看向端木浅的神情。其实准确的说,宫离绽要想速战速决就没那麽容易了。
端木浅紧紧皱起眉,金戈征战,铁蹄疆场,一个不留心遗失的便是生命。如若宫离绽应付不来——她发现她并不敢做这种假若。
「飞鸽传书如何?」寂影无奈地笑声清晰在端木浅的耳畔,他又何尝不知,不把这至关消息告诉宫离绽她怎会安心?
端木浅颔首,抬眸感激地看了寂影一眼。
「其实女人,你要担心不应该是他和慕容颜会怎样吗?」寂影撇撇嘴,半开玩笑道。
「没什麽好担心。」她笃定地开口。
只是她亦或是宫离绽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分笃定最终会与命途分崩离析,而後迷失在茫茫的悲哀无奈之间,无法改变,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