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三九严寒,天空未有一丝云,空气透着凉意却不能掩盖赤龙都城的热闹非凡。车马而过,碌碌远听,红妆礼队,幡旗乐声,气势恢宏,一路蜿蜒到皇宫之中。端木浅挤在人群之中,掂着脚尖,探头向外看去。宫离绽环绕着她纤细的腰身,一把把她拉出人群,责怪地眸光瞟到她因为激动而通红的脸颊之上,埋怨道:「你也该为孩子想想。」
端木浅讪讪地笑,比划出一个手指,小心地瞅着他,商量的口气,「就一会会。」
「不许。」宫离绽微眯起眼睛,透着几分警告的韵味。
「不看就不看。」端木浅撇撇嘴,瞪了宫离绽一眼,只得远远观望,最终还是不由地感叹出来:「这是谁的送亲队伍,这麽气派!」
宫离绽连思考的时间都省了,紧紧拉着没一刻消停地端木浅,生怕一个不注意又给她挣脱了。「炎陵公主。」炎陵于赤龙也好,兰武也罢都是强大的对手,这次和亲对於赤龙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利大於弊。
「嫁给谁?」端木浅侧目疑问道。
宫离绽淡淡瞟了他一眼,脸上分明的写着「你说了一句废话」。端木浅吐了吐舌头,自己问的真是多余,这别国的公主自然只有嫁给身份相当的人,这身份相当的人便是二皇子,如今赤龙的昭帝了。
倏地人群中愈来愈轰动起来,端木浅忍不住抬眼望去,一个装饰精致地马车缓缓从眼前驶过,粉色纱曼垂落,随风轻轻舞动间静静地坐着一个女子,妙曼的身姿,若隐若现。虽看不清面容,但由着那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反而使人向往开来。
「宫离绽,你去把她劫出来吧。」端木浅心中犯痒,煞有介事地说着,恨不得亲自撩开门帘看个究竟,半开玩笑地凝视着宫离绽,话语脱口而出。
宫离绽自动忽略她的话语,并不准备搭话的样子。蓦地眼前的端木浅安静下来,他微挑眉看着她越来越瞪大的眼睛以及一脸的惊诧,问道「怎麽?」
「你快看!」端木浅差点大叫出来,手指举起。
宫离绽顺着端木浅的指尖看过去,微微蹙起了眉。走在轿边的女子虽然穿着丫鬟衣装,但气质却不是丫鬟所有,这分明就是那日在归仙阁出面阻止翰林院公子的淡衣女子。只见她低着头,手平静地放在身前,偶尔才抬眼看看人群,就是这偶尔的几次让端木浅看得清晰。她是炎陵公主的陪嫁丫鬟?那在客栈的话语又是怎麽回事?端木浅的脑中唯剩下彻彻底底的错愕,分外想不通地看向宫离绽,问道:「你不是说她是兰武人?」
宫离绽眸光深邃,指尖有些略微发白,定定地看着女子而後缓缓吐出三个字,「不清楚。」
蓦地,一阵风起,吹起满地尘埃,吹拂起粉色曼帘一角,却偏偏透着几分肃杀。端木浅方想趁此机会看那公主容颜未料被宫离绽一把拉到身後,他的神情在刹那间变得很难看。不等端木浅相问,倏地从天而降一群黑衣之人,皆手握刀剑,落入送亲队伍中。刀光剑影,尖叫连连,一时间人们惊慌四窜起来。
「照顾好自己。」宫离绽放开握着端木浅的手,飞身向黑衣人而去。端木浅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凉意,脚下挪不动步,淹没在人群之中。众多相逃的人撞到她咒骂一句,她听不见只是静静地看着宫离绽离开的背影,唯剩一颗心,慢慢的空荡下来。她是不是从来都太坚强了,所以宫离绽觉得她随时随刻都能照顾好自己?
鲜血喷洒在粉色曼帘上,慢慢晕开之时,一个黑衣人已经站落在马车之上,眸光一寒,举剑已向马车中刺去,曼帘撕裂的声音清晰,女子的惊吓声後黑衣人的剑已经被另一把拦住。宫离绽站在他身後,分明面无表情却骇人异常。
「玄鸢宫主?」黑衣人眸孔越来越大,显然认出了宫离绽的身份。也是,天下有这等风采的人又有几个?
宫离绽不语,嘴角泛起冷笑,几个交手後,一剑贯穿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倒地而亡,见此情景余下的黑衣人一个起身,已然逃脱而去。宫离绽蹲下身,拉开黑衣人的蒙面布,这张脸棱角分明,如果他没有记错,便是南雀七剑门的门主。微微凛神,看来这些并不是杀手,分明就是江湖之人。寂影说得不错,江湖似乎不太安定。
「公主陛下受惊了,只是一些江湖无赖。」他淡淡地说着。
「公主说了多谢侠客相救。」柔和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许是公主的贴身丫鬟,想来这公主也是温和之人。「继续入京。」
送亲队井然有序地重新整理,片刻之後,气势不减地恢弘而去。
宫离绽回眸便看见端木浅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的神情那般心酸。微抿唇,快步向她走去之时余光瞥到那个淡衣女子亦用一种愣怔的目光看着他,不自觉地止住步,蹙起眉,与她四目相对。
端木浅觉得自己呼吸出来的都是冰凉,她咬着唇瓣看着淡衣女子的眸光,由初始的惊讶变为惊羡最後转化为一丝莫名的复杂,同样为女人,她知道那样代表着什麽,她亦知道那抹复杂後掩藏着什麽。
风不止,扬起宫离绽染了阳光的发丝与衣衫,带了几分飒爽。他的眼眸渐渐深邃起来,而後移开目光,不再看淡衣女子一眼,举步向端木浅走去。淡衣女子沉沉地低下头,看不清此刻的情绪,亦跟着送亲队伍而去。
「对不起。」宫离绽站在端木浅跟前,轻声地说道。
她深深看着她,眸中却是波澜不起,她自己亦是不知此时此刻该用什麽情绪来面对他。
「炎陵公主死了于赤龙无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把她略带凉意的身子拥入怀中。
端木浅被动地靠在他怀中,亦不挣扎,仍是一语不发。她又何尝不知公主出事,赤龙无法置身度外,必然挑起赤龙与炎陵的不合。她亦知道他不可能完全放下赤龙,只是她现在就是不爽!非常的不爽!
「要怎样才肯理我?」他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颊,轻点上她的鼻尖。
「不理。」她一把拍掉他的手,把脸转向一边不去看他。
他静默了一阵,倒是端木浅先忍不住去瞟他。他轻轻一笑,声音带了些诱惑,「我带你去参加二哥的婚宴可好?」
「湛亲王爷死讯公告天下,你如何参加?」端木浅抬眼看他,昭帝与炎陵公主的婚宴,显然她对於场绝世的婚宴很感兴趣。
「谁说要光明正大参加了。」宫离绽挑起一边的眉,一脸算计的神情。「去不去?」
端木浅瞪了他一眼,跟宫离绽僵持纯粹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去!」
「理我了?」
「哼!」端木浅翻了个白眼,一脸懒得跟你计较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