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离绽微皱眉,五成说少不少,说多不多。
寂影凝视着他转身即走的背影,扬起深意地一抹笑。而後捧起端木浅的脸颊,因为哭泣而泛着惨澹的红。
「女人,如果我们死了,你再哭也不迟。」
端木浅心中一紧,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寂影「噗哧」地笑出声来,打破了悲伤到令人发慌的气氛。他缓凑过来,端木浅听见他在她耳旁的低语,温热的气息间是「相信我」三个字。端木浅愣怔,一丝错愕後狠狠的点头。
门关住了满屋的苍凉,南宫渊怔怔地站在紧闭门前,风鼓起他藏青的袍子,显得宽大。
「归雁曾经说过我失忆,那麽我的过去是不耻的吗?」南宫渊的眸子幽深一片,深到映不出端木浅此时苍白如纸的脸颊。
她唯有仓惶的摇头,这一刻才发现她的言语很单薄。南宫渊虚化一笑,手轻抚上不离腰间的荷包,而後不再言语。
端木浅沉沉低着头,脑海中挥之不去回忆里的画面,心像裂开了一条缝,阵阵寒风吹进,宛若刀割。
二皇子匆匆而至,面上的愠色很是刺眼。他沉沉地在宫离绽耳边低语了几句,宫离绽渐渐由薄怒转为入骨的冷冽,见他大跨步欲走,端木浅一颤後猛地抓住他的衣角。
「告诉我。」她相信他,但并不代表她不怀疑。
宫离绽深深看了她一眼,一瞬而过的不忍,「那碗药本来给你,不料送错,红花是花若槿的下的。」
酸涩苦痛纠缠在她的心底,又是因为她,因为她,她失去了此生珍贵,而她却只能为她泪千行。
人说醉後知酒浓,而她,一次次的经历悲伤蹉跎却一次次的麻木,她该是被岁月抛弃了的那个。端木浅这样想着,殊不知夕阳斜照。
门「吱呀」一声打开,回神之时,门口多了一抹红色。
寂影有些瘫软地靠在门上,无力一笑,「女人,没事了。」而後的日子里他总是说着这句话,直至多年以後蓦然回想起,那平淡的语气背後,该是怎样的一分憔悴。
端木浅缓缓有些心安,随着南宫渊快步进去,却未料寂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於地。
端木浅心惊,转而扶住他,「妖孽……」
话未出口,他已然轻靠在她肩上,「女人,我困了,要睡一会儿。」
寂影这一觉睡得很长,长到两日之後苏荷前来方醒过来。
她依旧一身绿衣,推门而出之时脸上带着淡淡的复杂之色。一挥袖,走至端木浅身旁,却未正眼看她,「端木姑娘,借一步说话。」端木浅有些愣怔的点头,苦涩一笑,当年珍妃也是这般叫她去,然後告诉了她一个悲伤的事实。
庭院深深,却是静谧。
苏荷目光犀利起来,乾脆地开口:「端木姑娘,如允诺楼主归还王蛊便不要再拖泥带水下去。」
端木浅皱眉,并没有明白她想要说些什麽。
「拖延至久终会害苦更多人。」苏荷有些嘲讽地笑。
端木浅耳边只遗留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紧紧握着衣角,心中更是乱作一团,如麻难理。
「你可知楼主对於巫术本就不精,但是为了保她一命竟耗尽了真气。」苏荷愈说愈忿恨。
原本她已奄奄一息,他大可以不顾她死活,却硬生生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其中凶险只有她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结果必然是两人共亡。他向来不是热情之人,会救与他毫不相关的人只因为眼前这个女子。是因为王蛊或者什麽,她不知亦不明白。
端木浅抓着衣角的手缓缓松开,而後微微垂眸,什麽东西压的她的心沉闷异常,空白却不空白,用劲把记忆挪开,空虚瞬间却满了出来。似乎的似乎不经意间她亏欠了寂影很多。
「苏荷姑娘,我明白。」她点头,该怎麽去分割她内心的仓皇与矛盾。
苏荷缓了缓脸色,轻盈转身,离开之时回眸一笑,「端木姑娘切莫怪苏荷多管闲事。」噬香也罢,救人也罢,只是不忍看着他屡次陷入伤害。
端木浅扬起一抹璀璨之笑,却转眼苍凉。
雨,一点点,狠狠陨落,宛若寂寞在泼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