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箭羽,当年麾下谁英雄?相见惊鸿处,吹角逐连营。
孽缘,良缘?时光流转,谁与评说?
经纶国手,莫忆遶床青梅时,新荷初绽月,小园独徘徊。
岁枯岁荣,寸寸相思,寸寸成灰。
十八年後,金陵郊外,初春。
春寒料峭,积雪稍融,城外的官道上,一辆蓝篷马车狂奔在雪地里,车旁是三骑男子,其中一个白衣胜雪的俊朗男子骑在一匹雪白剔透的骏马上,一身风骨,丰神俊逸,清雅如风,只是神色间却满是焦虑之色。
这时乃是明成化(明宪宗)二十二年,时值初春时节,金陵城却一片歌舞昇平,虽说明成祖永乐十九年迁都顺天府(今北京),明初的国都应天府(今南京)还是一派繁荣景象,虽然寒冷的冬天刚过,但被厚衣服包裹了一冬的人们,都急忙脱下了厚重的袍子,换上了轻巧的衣裙,街上一派祥和景象。春天刚刚降临,郊外的绿树已是急不可待的吐出新芽,桃花红、李花白,落英缤纷,煞是美丽。
金陵郊外的一处小湖,湖不大,碧水悠悠,缓缓流动,似乎也是刚挣脱了寒冬冰雪的禁锢,湖水任意舒展开来。此时湖边正立着一位姑娘,从穿着上看,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不像平常小姐那样娇气奢华,看样子,她站在这里已是很长时间了,而旁边只有一名丫鬟模样的人一脸神色焦虑的等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姐,咱们回去吧,湖边风大,小心着凉呀。」终於小丫鬟再次带着哭腔开口了。
「霜儿,急什麽,我只是想多看看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此後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了。」小姐看向丫鬟缓缓开口,声音竟如黄莺般清脆。
但见这位小姐,小脸略施薄黛,唇红齿白,大大的眼睛,内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慢慢弥散开来,漂亮的唇边浮起一丝笑容,却是凄凉无限,仍可见右边脸颊上若隐若现的梨窝,想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确切的说,这位小姐五官长得并非倾国倾城之貌,只是,这样的五官再搭配上这样的气质,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还有些冷冽的风吹过,小姐身上浅紫色的长纱裙随风轻轻摆动起来,不禁身躯一颤。
小丫鬟低头嘟嚷道:「等会小姐染上风寒,我又少不了一顿责骂。」这丫头也不过十五、六岁模样,长得很是清秀可爱。
小姐又发出一声叹,自言自语又像是跟丫鬟说道:「我纵是在这里站上一天,又如何能改变爹爹的主意,罢了,回吧。」
正要转身离去,忽闻身後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在身边停下。
「冒昧打扰两位姑娘,可否为我们指一下路,这两条岔路哪条是进城之路?」问路之人极有礼貌。
小姐回转身来,只见马上一行三人,还有一辆蓝篷马车,不知车里是否有人,但见马上二人都是一身短襟打扮,而问路的男子却白衣胜雪,清俊不凡,英气毕露,但眉眼却尽是焦急之色。
「啊,你受伤了。」但见开口问路之人手臂衣袖划开了一个口子,周围全是红色,少女一声轻呼。
「实不相瞒,我们是从京城而来,本是护送少爷来此查看生意,却不想半路遇上一夥盗贼,打伤了我们少爷,我们现要马上进城找大夫,拖延不得,可否请小姐带路?」
少女微一沉吟:「好吧,正好我们也要进城,就带你们一程吧。」
「谢小姐,那就请小姐上车。」
「姐啊,你是怎麽搞的,你帮他们指一下路就行了嘛,干嘛还要带路啊,他们手上有兵器,看上去不像什麽正经好人,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啊,万一你要出什麽事,霜儿也不活了。」
「霜儿,我看他们不像坏人,我们身上也没什麽银子,人家也不必打劫咱们吧,别人少爷受伤了,他们又是初来乍到,还是快点带他们找大夫,救人要紧。」主仆二人虽是耳语,但先前问路之人不知是否听见,回首微微一笑,却被丫鬟一瞪眼望回去,不觉脸上一热,大喊一声,「驾」,马与车快速向其中一条路驰去。
几人穿过几条大街,来到一家药铺前,忽听小姐叫停车说:「这里是金陵最大的药房,里面的张大夫诊治很是厉害,凡大户人家的人生病,都是找他的,只是收费略贵些,相信你们的伤在这里治是无大碍了,小女子离家已久,不便在外逗留,就此别过。」
问路之人一鞠躬,说道:「多谢小姐带路,我代我家少爷谢过,请教小姐芳名,家住何处,以便日後答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更不必言谢,就此别过,霜儿,咱们走吧。」一边说,一边看向马车,心道:「不知车内之人伤得如何,一路却无半点声息,管他呢,自己还有一大堆事处理不了呢,想到回家後见到他们,又听他们那些说了无数遍都说不腻的话,真是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