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永安宫终於立住了脚。以前我是泥菩萨过江,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他的事,现在终於能喘口气了,便想起了梓雅,不知她如今可好。我央求绣茵帮忙打听,後来知道梓雅仍然留在储秀宫里,未被加封。
既是做了奴才,便要做好,要讨主子欢心。我毕竟是也是在夜店工作过的人,虽然只是伴舞、伴唱,却也见过风月场的阵势,自然知道投其所好,忌其所恶是第一要务。於是自打进了永安宫的第一天便开始竖起耳朵留心这些主子们的情况,摸了个大概。我并不想攀高枝,踩在人上头,但洗衣局的经历却让我深深知道,不能让人踩在下头。
很快入冬了。伺候德妃已经有一段时候了,事情虽多,却不是什麽体力活,多是些精细的工作,这个我倒是很在行,所以轻松很多。由於德妃对我以前刺绣的手艺记忆很深,所以我便常常帮着做些针线的活计,虽然绣工比不上那些上了年纪的姑姑、嬷嬷,但我加入了许多现代元素,每每惹得她们啧啧称奇。到後来,许多宫女都来向我讨荷包呢。
不过我每日里最主要的工作还是照顾德妃的起居。最开始只是些简单的工作以及「美容护理」的事宜,渐渐的,我便升级成为德妃的「专职造型师」兼「美容顾问」,从头到脚的护理工作和服饰搭配几乎都是我一手包办呢。
胤祥、胤祯常常来,每次来都蹭吃蹭喝,四爷倒是因为常常办差,所以不得空,不能常来。对於我们这些小宫女来说,十三爷、十四爷来了又热闹、又逗趣,自然十分喜欢,至於四爷,来了也是冷着一张脸,搞的我们大气都不敢出,所以他不来倒是没人在意。
这日赶得巧,难得来全了,可偏生德妃正在午睡。三个人不敢打搅,就都到偏厅坐下了。绣茵在里头伺候德妃,我只得在外头伺候这几位爷。其实我倒想躲个清静,主要是阿哥,每次看到他浑身就有种说不出的奇怪,让人浑身不自在;另外我虽然了解不多,却知道这未来的雍正皇帝是个出了名的抄家皇帝,砍人脑袋是不眨眼的,我可怕得罪了他将来脑袋搬家。不过差事派下来,就得做好,我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上茶,我悄悄留到一边站好,却发现胤祥正在对我使眼色。这个家伙,真让人头疼。他是主子,自然百无禁忌,可我这个可怜的小奴才哪能受得起他这样的「媚眼」?只好装作没看见,幸而今天四爷在,其他的丫头不敢左顾右盼,所以没发现。
「四哥,怎麽你的杯子和咱们的不一样?」胤祯忽然喊了出来。大家循声望去,视线都集中在四爷手中半举着的杯子上。四爷本来正要喝茶,听见十四的喊声,便也停下来打量起手中的茶杯,随即转过头望望过来。我被四爷盯得又是一抖,赶紧上前一步回答:「回几位阿哥,因为茶不同,所以杯不同。」我真恨自己多此一举——干嘛那麽多事,穷讲究什麽!
几个人都「哦」了一声,不约而同呷了一口。「好苦!」别人没反应,胤祥却叫了出来。於是他们又望着我。我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无奈地解释道:「四爷用的是普洱茶,十四爷用的是龙井,十三爷……是药茶。」
「药茶?」胤祥脱口而出,「本阿哥又没病,喝什麽药茶?再说哪有什麽药茶,你自己胡诌的吧!丫头,你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啊?」
「奴婢可没说说十三爷病了,只是……」我看了看他的脸,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奴婢看得出近日十三爷哥上火,所以冲些药茶败败火。」其实,是胤祥脸上长了青春痘,只有浅浅的几颗,但在他那张「小白脸」上却十分扎眼,我便用了点菊花、金银花、人参花之类的,配上冰糖。想是冰糖还没溶,所以味道很苦。
「上火?是上火,你怎麽知道?你是大夫?」胤祥继续没完没了跟我纠缠。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不好发作:「爷脸上……脸上写着呢。」我略抬手朝他额头上指了指,他一愣,随即伸手一摸:「原来是这个啊,最近总是长这些火疙瘩,又红又痒,烦死人了。」说罢竟然伸手去抓。
「别!」我想也没想,伸手去拦,扯住了他的衣袖:「别抓,会留疤的。」说完才发现,旁边那两位阿哥正盯着我抓着胤祥袖子的手。脸一红,赶紧松开了。胤祥倒是没感觉,只是问道:「你怎麽知道?」我轻声笑了笑:「奴婢大哥、二哥都长过,奴婢自然晓得,还是奴婢给治好的呢。」
胤祥一听,更好奇了:「怎麽苏泰礼也长过?这小子爷没跟爷提过。哎丫头怎麽个治法?」
我又忍不住笑了笑:「少吃油腻,多吃青菜,少吃辣的,咸的。最好先找御医瞧瞧,开些个清心泄火的方子。然後呢,用黄芪、白芷、丹参、白茯苓、腥鱼草、芦荟这些个药材磨成粉,用黄酒调了贴在这些个痘痘上面,最好每天用黄花地丁和绿豆煎了水和上蜂蜜喝,清火很好。十三爷这痘不厉害,应该几天便消了。」其实没有那麽麻烦,我给大哥、二哥弄的时候,只用了蒲公英加绿豆败火,还有黄芪、白芷和腥鱼草就好了。反正他是阿哥,不怕麻烦,我就说得多一些,比较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