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後悔,出门前应该查查皇历,今日真是出行不宜。一天之中两次遇险,最倒楣的是丢了两样我最珍贵的东西。一样就是梓雅送我的帕子,在珍珠泉消遣时丢了。二是我从娘胎里带来的坠子,不知什麽时候弄丢了。
这那是块很奇异的坠子,有些像玉,却比玉石通透晶莹,有些像水晶却比水晶温润;颜色更是奇妙,整体是淡淡的蓝绿色,却渐变出七彩的霞光,恍惚间,竟宛如一池的凝碧。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配饰上有一处呈水滴状的透明「瑕疵」,映着光,竟然似乎在滚动一般。不知怎地,我却以为那是一滴泪水,心神一滞,心中竟泛起莫名的酸楚。每每瞧见这块坠子,总忆起转生之前,那双凝碧的眼,带着淡淡的甜蜜和忧伤,带着淡淡的痛苦和温柔,让我沉醉……他说过会来找我,这坠子可是他给我的信物?如今却被我弄丢了,他还能找到我吗?
得知我当街同人打架,阿玛和额娘大怒。第一次,我看到了额娘眼中的怒意,屁股上尝到了阿玛的巴掌,最可怜的是我的一双娇滴滴的小膝盖,落得和二哥一个下场——在书房里罚跪。大约是白天又惊又吓,又打又跑,身体和精神都透支了的缘故,当晚,我就病了。
梦境一次次重现,火海、深潭、让我惊惧的双眼……我尖叫着想要逃走,却找不到出路,我伸出手求救,却没有人来。
心好痛!注视着火海中的那双眼,我的身子也像着了火,心像被掏空了一般,。我想大声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我想冲过去,却彷佛有人扯着我,动弹不得……
我辗转着,呻吟着,不知过了多久,依稀间,偶然瞧见额娘流泪的面庞,听见阿玛沉重的叹息,还有二哥的拳头重重地捶在桌子上的响声……
忽然,嘴里流进一股清凉的液体,将我体内的火熄灭——好舒服,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光,别睡了,你得回去!」嗯,好累!我不想动!我抗拒着那个声音。
「光,别任性了,他们都在为你着急,你可忍心?」那声音更近了,彷佛贴在我的耳畔,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熟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曾相识。
一副强健的臂膀将我轻轻托起,我舒服地靠在宽厚而温暖的胸膛上。「光,我舍不得你,你知道的,我会去找你,你要等我,一定!」
「好,我等你!一定……」我仍闭着眼,语气异样地坚决,心中却不知为何泛起淡淡的酸涩,又开始悸痛起来。
「光,保重!等我!」温柔的声音渐渐小了,似乎逝去。「不!」我心中一急,开口惊呼,双手在空中乱抓,忽然,握住一份温暖……
「光儿,光儿,快醒醒!」头好痛,像裂开一样!我吃力地睁开眼,一堆面孔「漂浮」在我的头上——阿玛、额娘、大哥、二哥、梓雅……还有嬷嬷。咦?他们怎麽了?怎麽看起来都怪怪的?
後来我知道,那夜,除了心悸身子骨一向不错的我,竟然受了风寒,一下子病倒了,整整十天一直高烧昏迷,而且常常捂着心口,胡言乱语,吓得额娘每日以泪洗面,阿玛则告假跑遍了京城,请遍了大大小小的名医,所有人都摇头说没什麽大碍,却谁也解释不了我为何昏迷不醒,急得阿玛头上花白了一片。直到有一天大哥偶然发现了那张红螺寺的方子,病急乱投医,配了药给我灌了下去,没想到,真的有了起色,虽然还是昏迷,热却退了,也不再胡言乱语,大家总算稍稍放了心。刚才又听我尖叫,着实又吓了一跳,没想到,我竟然醒了过来。
我又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不过,经过这次大病我也算因祸得福――我能下床没几天,二哥就抱回那只受伤的小猴,虽然满身伤痕,但毛茸茸的,可爱得很,初来时却怕生,对着我龇牙。我却雀跃得不得了,挂在二哥的脖子上起腻,要不是怕吓着大夥,肯定在他腮帮子上波一口。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一切如常,只是额娘将我禁足了。足足三个月,我都不得出府半步。每天在园子里无聊得很,只好读读书、绣绣花、弹弹琴,跳跳舞,逗逗猴子,稍带做一下美容。
不知怎麽的,那天那名男子的声音总在我耳边回响,「小丫头」、「小丫头」地叫得我心烦。我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身材确实差了点:个子还好,但稍显瘦弱,最主要的,完全「太平公主」。虽然现代「超薄纯平」也是一种流行趋势,但这里是古代,况且,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S」形的女性曲线的。索性缠着嬷嬷给我煲了什麽「猪尾凤爪香菇汤」、「黄芪、当归鸡爪汤」、「山药排骨汤」之类丰胸美容的汤来给我喝。我大病初愈,身子正虚,额娘听说我要和这些大补的东西,自然大盆小碗地往我屋里端。好东西不能独吞,我便拉了梓雅来分享。今天是一锅浓浓的猪脚汤,稍嫌油腻,我喝了半碗便搁在一旁了。
「瞧你,嘴又弄脏了!」梓雅看着我油光光的小嘴巴,扯了我襟口的帕子来擦。「哎,怎麽不是我送你的?」
完了,被发现了。从红螺寺回来我根本没机会对梓雅说起丢帕子的事情,後来病了,更是顾不上了。「好姐姐,你别生气,那天在红螺寺……弄丢了。」我蚊子一样地哼哼着。
「你……哎,丢了就丢了吧。只是可惜……算了。」梓雅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尽是包容与宠爱,「对了,重华,那日茶楼前出手相助的公子是什麽人?听他的口气,倒像是同你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