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風揚女傑之有鳳來儀 — 重新開始3

风乔絜无所谓耸耸肩,对这件事也不太有兴趣地反应,反而关心地握紧她的手,「那今天跟我一起回台湾吗?」

于凤仪摇摇头,抿紧唇线,「我想去参加东方妈妈的丧礼,远远的,不会让人发现的范围送她一程。」

「东方烈不准你去?」风乔絜提高音量怪叫,一脸为什麽。

「不能怪东方家一点都不宽容,而是我真是个鬼见愁,人见人怕。」她淡淡地说,忍不住又心伤。

「怕什麽!」风乔絜气愤难平,为她抱屈。「我们这些人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什麽天煞孤星、铁扫把,一堆迷信的中国人。」

「你先回去,我去参加完丧礼我就马上搭飞机回台湾处理事情。」对於好友的关心,她感激不尽,这点人情人暖从她们身上都能深深体会像家人一样的感情,这辈子,她还真不知道她到最後一无所有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还剩谁会在她身边。

风乔絜最後深深地,向于凤仪这个永远希望她们有事才找她的好朋友一个拥抱,然後拖着行李箱离开房间。

幸好有你们。

于凤仪简单打理自己後收拾地上的传真,是该恢复正常处事态的的时候,很多是不是逃避就能解决,她应该面对的是自己,而不是外力的影响。

她细细一条一条读着有些中文有些英文的文件,直到晚餐客房服务的门铃声响起,她才惊觉一天时光又悄悄溜过。

「我没有叫客房服务。」她隔着门拒绝门外的服务员,心里纳闷,就算她肚子饿,也不随便享用自动送上门来路不明的食物。

「是一个先生付费请我们送上来的。」服务员平稳无特别情绪专业地回答。

先生?

知道她住里的男人只有曲熙仁和东方烈,不可能是远在台湾的熙仁,难道是东方烈担心她帮她叫的?

「可以让我知道是谁吗?」她小心翼翼,不敢大意。

「先生吩咐说,你明天会见到他,如果您不收下,就枉费他一番关心。」

到底是谁?对她心思这麽了解?会不会真的是东方烈?他这人常会给人一些出奇不意的惊喜。

她怀着半信半疑的防备打开门,让男服务员把一车装着精致食物的餐车推进房,拿了一英镑小费给他。

关上门,回头看着一车都是她喜欢的菜色,肚子还配合地响起饥肠辘辘的抗议过度饥饿的声音。

应该真的是东方烈吧,因为只有少数几个人她食量不大,喜欢吃清淡的油醋沙拉、香草醺鸡腿、焗烤野菇、冰黑咖啡还有樱桃配奇异果。

应该是他吧。

知道她不喜欢吃肉的细心贴心,若非熟人所为,还会有谁这麽了解她呢?

她说服自己是东方烈因为愧疚不能来旅馆找她,还传了禁止参加丧礼消息的道歉,她放下手边的事情,心情宽松地吃着一桌的食物。

她原谅东方烈的身不由己,她对自己这麽说。

※※※※※※

天空晴朗的如水蓝色画布被濯上沁心的几丝白云飘荡,弯曲的山坡道路像灰色的线条夹道在绿色草地,蜿蜒在一望无际看不到终点的地平线。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奔驰,车手精准控制每个直行与转弯的速度,从油门极少停歇,车速表不停往右移动看来,可以显示她心急的程度。

她不在乎窗外天气如何,她只在乎她赶不赶得上她要参加的丧礼。

可惜这样适合户外踏青,温暖的日照没持续多久,才半天已经被远方渐渐靠拢的乌云占据一方,水色画布如染墨般换上阴沉的波动与汹涌,隐隐闷着湿度飘起毛毛细雨,靡靡纷飞沾湿车窗,雨刷不得不出动,挥舞双臂排除往墓园的方向前进的阻碍。

远远地,她能看见送行队伍最後一辆车的车尾,她保持能见度的距离跟了一段,车队下坡弯进墓园,她则是拉起手刹车停在路边林树下,站在车门旁远远地看着葬礼进行。

「东方妈妈,凤仪不肖,只能在这里送你,希望你能在天堂快乐,保佑大家。」

一身素雅黑衣,于凤仪在墨镜遮掩下哭红双眼,双手合十放在唇边喃喃念着祝祷文,专注地看着一群人将棺木放进挖好的坑然後一圮土一圮土盖上。

也许是她旁若无人的专注,山坡下先是出现一把黑伞,然後一名熟悉的人影手持黑伞,缓缓无声慢步走向她,她也没有警觉,直到她打算返回车内,一回头撞上一堵温暖的肉墙,掉了遮盖红肿双眼的墨镜,才发现背後不知道什麽时候站了一个人。

「艾勒夫‧雷比索?」她赶忙看清来人真面目後,把掉落的墨镜捡起来重新戴上,不让他看见她泄漏的情绪。

「嗨,看来我没有错过什麽。」他有点嘲笑的意味,狠狠让于凤仪觉得自己被看透什麽,自卑心态作祟,不打算理他就想钻进车里。「对不起,我道歉,我只是不太会表达,其实我在葬礼上偶然看见你站在这里,我很高兴遇见你,别误会。」他及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急着解释。

「我对陌生人不会有误会,请你放开。」她使巧劲要挣脱他刻意的箝制,没想到对方更有技巧就是甩不开。

「好歹我们也见过三次面,中国人不是说无三不成礼,我们也不算太陌生。」他无奈地说,似乎不想轻易让她就这样离开。

三次?!

于凤仪回头瞪他,她相信就算她现在戴着墨镜,眼前这个叫艾勒夫‧雷比索的男人一定能感受到她的愤怒力度。

「别怀疑,真的是三次。」他脱下眼镜放在左胸西装口袋,露出真诚的蓝眼。

「这跟我要离开没有关系。」她语调绝对冷淡,仍是不放弃要挣脱离开。

「怎麽会没有关系,我可不想与我的邻居交恶。再者,或许以後我们会有生意的往来也说不定,我不想搞砸这层关系。」他忽然放开手,让于凤仪脚跟不稳踉了一下。

握着发疼的手腕,她知道他认出她是他台湾居住的大楼邻居,但,那又怎样,她对他没有好奇、没有任何感觉,更别谈後续会有什麽交集。

于凤仪抿紧唇不发一语,伸手就要开车门。

艾勒夫‧雷比索有点挫败地闪过一瞬表情,按住车门。「真的不想了解一下你的邻居,为什麽会送你礼物?」

于凤仪僵硬地转头,面无表情双手抱胸,对他摇头说:「我不需要,所以我退还给你了。」

不知道为什麽,她今天忽然看眼前这个还算陌生的男人出现,会有一种熟悉的倔脾气升上来取代悲伤的感觉。

「但我觉得那份礼很适合你。」他轻点头,赞同地说。

「我不喜欢书法,也不喜欢幽兰赋,请你让我走。」她下最後通牒,却不知不觉说出心事。

不喜欢会知道那幅草书是哪首诗词?

他微弯唇角在窃喜,不戳破她。

「你知道基因记忆吗?或许我有可能是因为移植了某人的眼角膜,所以特别喜爱黄庭坚的书法,更爱其中的幽兰赋,所以我就让亚洲一位书法大家帮我写了这巨幅的草书供己欣赏,只不过那天我来看房子正在考虑要不要买下,我看见了你,所以就想把上半部送你。」

他的双眼曾经失明?

心里隐隐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那种酸楚失落好像那个曾经失明的是她。

「理由太牵强。」于凤仪心想,冒然送画给同栋住户绝不是他片面之词的原因,哪有人仅一面之缘就送她这幅画上半部,既是素昧平生,他又说是买来供给欣赏,送给她之後不就不完整?

一个正常收藏家不会傻到这样做。

男子一笑令人倾倒的招牌笑容,此时又端出来应付于凤仪,「所以你退回来给我,我也就知道你不喜欢,只好自己孤芳自赏这巨幅草书。」

「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她的声音维持没有温度,但心里起伏的厉害,让她拼命转移注意力遮掩她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想挖觉的心思。

艾勒夫‧雷比索这回反而打开车门,让雨伞遮着她不让她淋到雨坐进车内,关上车门前,不忘对她勾着笑说:「我们台湾见。」

碰的一声关车门声音,以及迅速打弯离去的极速,就是于凤仪对他无言的回答。

「我们会再见的,凤仪。」

这次,他用中文对远远只剩一点红的车尾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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