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王静疯了一般抖出过往,墨依始终面色平静。撇了眼旁边早已伏在地上无力抽搐的女人,面皮发紫,连眼球都开始有些被压出,墨依左手轻挥,解除了禁锢。女人的身子猛地一颤,过了一会儿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可是数息间,女人自认瞅准一个空挡就扑了出去。而墨依也不拦着,任她逃走。
「父王,府中可曾安排好?那女人虽功力不错,这般禁锢後仍能跳出,但应该也是无力逃脱的了。」
「依儿放心,本王自会好生安排。」忽然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让王静的眼瞳一缩,却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王爷?」门後,一道身影显现,正是潜伏已久的甯王。不知甯王听了多少,但是王静看着那毫无波澜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自己的倒影,忽然之间,心中多年来最後守着的一丝角落彻底崩溃。
抬手伸向王静,王静的眼睛却始终盯着甯王,那道身影成了她已开始泛着死气的眼里唯一的风景。手顿住,墨依的心中不知涌上的是怒是哀。
突然,女人的眼中竟又闪出骤亮的神采,「然甯,然宁,呵呵,你是我的,然宁是我的,我才是然甯的妻,其他人都该死。都该死!」她猛地转过来指向墨依,「你,你,还有你那不贞犯贱的母亲,哈哈,你们都该死,哈哈,都该死,哈哈死得好,死得好…」
一把按住王静,墨依伸手就抵住了她的前额,真元运转,瞬间,王静的眼神便恢复了些清明。低下头,墨依嘴角轻扬,千结?哈哈,千结,千结,今日我来助你心生千千结,万劫不复。
靠在王静的耳边,女孩轻轻地低语,如魔鬼的乐色,「甯王不爱你,他讨厌你,啊不,不对,他都不会讨厌你,你看,他的眼中从来都没有你。呵呵,你听见了吗?然宁,你深爱的然宁不爱你,你最爱的人不爱你,你最爱的人对你没有丝毫情感。你一身罪恶,可是你什麽都没有得到,你爱的人永远都不会对你付出一丝感情,呵呵,听到了吗,永远都不会!」
「啊…」王静尖叫起来,她努力地想用手捂上耳朵,不想再听那将她的心生生撕成一片一片的话语,可是,「他不爱你,永远都不会爱你;他不爱你,永远都不会爱你…」。
一声声,那个声音始终在她脑中盘旋,轻柔又无比清晰,温柔地描述着一个简单却残酷的事实,总也不肯放过她。
「啊!走开,不要说了,走开,走开,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他会爱我,然宁会爱我,他是我的,他只会爱我一个人的。不…求你,不要说了,不…」死命地揪着自己的长发,「咚」,王静一下跪在了地上,绝望地仰起头,两行泪滚下来,混着丝丝鲜红,「不…」最後的一声哽在了喉间,一生的画面轻扬着自她的眼前飞过:赏花戏蝶的天真与烂漫;面对那个俊逸男子的娇羞与欣喜;整天开始魂不守舍,却在这时得知枕边人将非心中梦时的绝望与不甘;为嫁心上人在祠堂长跪的倔强与辛酸;成功除去正妃时的忐忑与窃喜;看着孩童被抛下大海时的残忍与不安…还有,还有啊,还有那纠缠她半生的从未在他温和的眼眸中真正看见自己的失望与受伤。
倒下的瞬间,她那麽矛盾,想再看他一眼,可是她害怕,害怕他会讨厌她;害怕他会恨她;更害怕,哪怕到了最後,他的眼中依然没有她。
最终,她还是没敢看他最後一眼,她的眼睛也终是没有闭上,那麽不甘,那麽绝望,还有,那麽浓浓的疲惫。似乎到最後,她都想问那最後一句:「为什麽,为什麽不能爱我?」
没有风,房间中的烛火却依然跳动不已,时而「啪!」的爆出一声,像在挣扎,不甘那残酷的现实。
光照在墨依和甯王的脸上,两人都没什麽表情,就那麽安静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麽。
最终甯王率先打破了沉静,径直走进房,将女儿搂在了怀里。
「她将母妃的骨灰吞了。」
音波震动着胸口,「爹爹知道。算了吧,依儿,都结束了。」
闷闷地停了半响,墨依忽然道,「没结束,她的父亲必须付出代价,所有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等等,父王…」墨依突然抬起头,「父王,王贤身边有什麽样的人你们有多少了解,你们可曾想过他的身边可能会有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甯王的脸色难看起来,「可是,修道之人是不能插手人间事务的,这是规则!」
摇摇头,墨依又看了眼王静,「未必,父王忘了他们是修真者,但他们首先还是人。宫里都有供奉,王贤能拉到一些人也不稀奇。刚才王静也说了,是她父亲身边的道士让她吞下母妃的骨灰来获得美貌,如果可能,那个道士很有问题。」
「不好,如此,我还是赶紧去一趟宫里,依儿,你就待在家里。」
看了眼甯王,墨依始终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甯王的身边气场若有若无地有些灰暗。突然心头火起,为什麽修为到这个地步却还是看不清算不到,甚至连提醒都不可以,难道真是因为是亲人的缘故,有世界规则在限制这逆天之举?「父王,依儿不太放心,依儿陪您去。」
揉揉女儿的头,甯王还是习惯性地将女儿当做当年的那个孩童,「依儿听话,父王去去就回,你是修道之人,也还是不要太多地参与人间的事务为好,莫要多惹因果父王还是知道的。而且,皇宫离得不远,父王武功不差,不必担心,倒是家里,特别你的两个哥哥,虽然他们现在武功都有所小成,但毕竟没有经验,需要你的保护。」
知道甯王的脾性,墨依也不多说,挥手拿出一个戒子戴在甯王的手上,「父王,这个戒子有防御的作用,您不是修真者,用它会有些勉强,但起码还能有一点保护作用,遇到什麽父王一定不要冒险。」
看看戒子和面前的少女,甯王笑了,忽然有种女儿长大了的欣慰,「依儿不必担心,父王会保护好自己的。依儿,守好家里。」看着女儿点头,甯王才放心地离去。
「母妃!」紫月墨晴最近总为那心中的少年烦恼。今日,实在是有些不耐了,她决定去找母妃。然而刚到门口,看到屋内的景像,紫月墨晴惊呆了,顾不得墨依,她一声惊呼,扑向了王静。「母妃,母妃,来人啊,快来人啊!」墨晴哭叫起来,可是任她怎麽喊都没有人出现。半晌,紫月墨晴摸着王静渐渐冷却的身子,哆嗦着探了探她的鼻息,一下子便顿住了,「母妃,母妃…」紫月墨晴紧紧抱住王静,声音早不复过往的甜美轻柔,许是刚刚喊得久了,嘶哑压抑,想哭却又喊不出来,憋在嗓子里,揪得人心格外难受。而墨依就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依旧面无表情。
「五妹!五妹,求你,救我母妃,求你…」不久,紫月墨晴突然醒悟过来,直接手脚并用爬到了墨依身边,伸手抓住了墨依的衣摆,低声地祈求。「五妹,公主,求你,救救我母妃,别让她死。」费力地吐出断断续续的哀求,卑微哭泣的少女也许能唤起所有生物的怜爱同情,可是,很显然,这里面却起码不包括墨依。
清冷的目光看得紫月墨晴的心逐渐下沉,可是她却仍旧不肯放弃这最後的稻草。终於,墨依说话了,声音平缓,一如平常,甚至,紫月墨晴觉得自己仍能看见那总挂在脸上的微笑,然而,话的内容并不是她所期望的。「她已经死了!」
「不,不,母妃没有死,母妃不会死,求你,求你救救她。」墨依不再多言,就那麽冷眼看着。终於墨晴颓然地松开了墨依的裙摆,退到王静身边,轻轻地推着王静,声音平静却沙哑,「母妃,母妃,醒醒母妃…」喊着喊着,墨晴的声音再次带上了明显地哭腔,哭声越来越大,「母妃,母妃…」
猛地,她转过身,绝望地爬起拔下头上的发簪就冲向墨依,「是你,就是你,是你杀了我母妃,你杀了我母妃,你还我母妃,…」
一把抓住墨晴握住发簪刺过来的手,墨依的平静淡然让墨晴的心像被狠狠地砍了一刀,「我没动手,你母亲想谋害父王,被我们撞破,最後自绝而死。」
恨恨地抽回手,墨晴已经全然失控,目光怨毒,「你胡说,你胡说,我母妃怎麽会谋害父王,你胡说,我母妃又没在外偷人,怎会谋害自己的丈夫。哪像你那不要脸的娘。」
闻言,墨依陡然眼中杀机显现,挥手便是一耳光,直打得墨晴脚步不稳踉跄扑倒在王静身边,「看看你母亲手中是什麽,我要杀你母亲何须这般费力。你身上有父王的骨血,我不与你计较,但是,不要把我的容忍当做纵容,那样的後果不是你所能承受的了的。」
哆嗦着伸手,紫月墨晴费力地掰开王静仍紧握着的手,取出了那包已染上了血的药,「不,不会,这不是,你骗我,我母妃才不会这样,你骗我,贱人!你陷害谋杀王妃,你该死!」
嘶喊着,紫月墨晴又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