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云淡风轻,原来的不在乎,是建立在那个人不是谁的基础上。可是,那个人是皇帝,无论现在後宫人人争宠的物件是哥哥!不同,一切都不同了——
无论日後事情会变得怎样,当我知道所有的真相後,我再也回不了无波无绪的心思,再也回不去天真不知愁的心境了……
呵呵。又想起那句话:醉生梦死,不过是她跟我开的一个玩笑。有些事情你越想忘记,就会记得越牢。当有些事情你无法得到时,你惟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醉生梦死,也不过是命运和我开的一个玩笑?!
我在有些清凉的夜色晚风中深吸一口气,然後淡淡地笑了。既然命运要让我面对,那麽,不管前面等我的是什麽,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为了生活在这个时代的自己。
我总以为过了这麽久,我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习惯了女子没有任何地位,习惯了宫中那些女子所做的一切,可是现在,我发现,当我认清一切事实之後,那一切对我来说还是一个梦,我永远都无法融入的世界。
心一抽一紧,一痛一冷,竟让我有些无法站直身体,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心痛了,还是麻木了——胸口也越来越痛,还难受——
挣扎着到了久年轩,和往日一样,我翻墙进去,可是在才踏飞至高墙上,一阵剧痛突然袭来,我身形一个不稳,功力顿失,竟直直地掉了下去,狠狠地砸在地上。好痛——
我呻吟一声,想挣扎着爬起来,可是手脚却变得越来越无力,好难受,胸口痛得喘不过气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又一阵剧痛袭来,眼前募然变得黑暗,神思一惶,我渐渐就失去了直觉——
陷入昏迷的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一滴泪,缓缓地从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
「你这又是何苦呢?」一只晶莹修长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抚上沉睡中的人儿白皙柔嫩的脸庞,眉目心痛地替她擦去那滴泪珠,喃喃说道。
良久,用白衫的衣角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屈身一把抱起跌落在地上的女子,心疼地低首望了望她淡雅的容颜,细心地替她理了理散乱的长发,绝美的容颜上双唇竟紧紧地抿着,轻叹一声,他极在意地把女子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前,然後步履轻巧地抱着昏迷的女子消失在一片蒙蒙黑暗中。
「呃……好痛,水——我要水……」头好痛,胸口也好痛,全身都在痛,到底是谁,趁我睡着的时候暗算我?!(此时该女全然不知自己是昨晚从墙头摔下来了,才全身酸痛的。又加上旧伤复发……嗯,能活过来就算不错了,该女还不知轻重,怪那个什麽……惭愧中*)
抚着额头挣扎地坐起来,可是,一个发软,又跌落在床上,幸亏我一直铺的是天鹅绒,又软又柔,要不摔在上面还不又是内伤!
「云影——水!」我疼得紧闭双眼,呐呐叫道。
我正想继续喊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轻柔地托起我瘫软的身体,让我靠在他身上,一碗水及时地凑在我乾涸的唇边,我迫不及待地汲取,喉咙间蠕动的声音让身边的人轻笑出声。
我「霍」地睁开眼,停下喝水的动作,不顾身体的疼痛转过身去,看向那个眼中啜满笑意,一脸温柔地望着我的绝美男子。失声叫道:「老家伙?!」
正欣喜地咧嘴一笑,谁知扯到胸口的伤处,不免抽了一口凉气,皱眉俯身在老家伙的胸口等待疼痛过去。
「唉……小丫头,」头顶上的男子叹气,「你何时还能好好照顾自己,让为师放心了。」说着轻柔地拍着我的背替我顺气。
我俯在他身上轻笑,「老家伙,你回来了。」我和以前一样蹭蹭,好舒服啊,我满足地叹口气。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清新清澄的淡菊清香。好好闻。让人心情爽朗。
「上次是你吧?」我把弄着他衣领边的扣子随意地问道。我知道他明白我说的是上次我醉酒了抱我回房休息的事。想到那件事,我不禁脸红起来,也不知道我酒醉之後做了些什麽丢人的举动。第二天醒来,看到满院子随便扔在地上的扫帚,还有满目狼藉的花园里的花花草草,还有云影的窃笑中,我也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好事」了。
「怎麽,现在知道脸红了?」桑秦想到那个抱着扫帚大声唱歌的丫头就忍不住微笑起来。
真是与众不同的丫头。从第一次在那个谢於轼的家宴上看到精灵古怪的她之後,便知道她与任何女子是不同的。明明神情奸诈狡黠,可是对旁人弱者又善良温柔。那日家宴人群攒动,人人穿得讲究华丽异常,在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桑秦本来觉得答应谢於轼参加家宴真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可是,唯有她,独自藏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吃得津津有味,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那般悠然,那般有趣,一下子就让自己把目光怎麽也收不回来了。不想,自己竟认认真真地坐在那,一直到她随口便吟出笑中暗讽那些无聊人的诗,直到她厌恶地离去,他才起身跟着去了。更何况,自己是个易容的老手,自然看得出她故意在唇上和眉上加的料,让她的光芒收敛起来,而且她与然然几乎神似的面容,也让他移不了眼。其实,前几年自己是来看过她的,可是那时的她怯懦,愚钝,全然没有当年然然的灵气和敏锐,自然有些失望,可是才离开一次回来,她就像脱胎换骨般炫目的让人移不开眼了。
到底是什麽,让她变了。虽然奇怪,可是依然选择沉默,只要这臭丫头开心,又有什麽可在乎的呢。
想来,自己还真未见过如此特别的人,更何况她是女子。
辰光匆匆幽幽,又有谁知道,剩下的时间会发生什麽呢,一切,只不过是梦魇的持续罢了,另一种延伸,和漫延……
谁说彼岸无花?
我开始不定期地回忆起在现代生活的我。重点大学毕业,英语和设计的双学位,幸好,来这还没有一无是处。我是个从小就独立的人,有明确的目标,有倔强坚强的性格,这也是我从小出身武术世家,一直刻苦练习武术的结果。父母从小的教育让我学到了很多,他们对我很尊重,但从不溺爱,在我选择上设计学校的时候,我的那个家族里其他人都很反对,甚至不能理解,多次劝解,在无效之後,都骂我不成器,丢了一个武者的脸。对此我爸妈一直是笑对了,他们顶住所有压力,撑出一片天,让我自由而独立的去追求自己梦想中的生活。
年幼的时候曾看到过一条红色的裙子。一眼看过去,我就像得了魔障一般爱上了,它就像一株红得近乎妖异,冶艳的彼岸花。它像一个蛊,种在我的灵魂里让我怎麽也舍不去了,这个梦魇一直纠织到我一路的成长,这也是我後来执意要选择上艺校的原因。
彼岸花,又叫曼珠沙华。传说中的引魂之花,冥界唯一的花。相传此花只生长在黄泉,是黄泉之路上唯一的风景。曼珠沙华的美,是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详之花。可是,即使知道是这样,依然无可救药地爱上,那些梦境中妖异浓艳得近乎於红黑色的花朵,触目惊心的红,如火,如荼,如血,如毒……
就像爱情。
「小姐,桂花绿茶。」云影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热茶给侧卧在长椅上百无聊赖的我。自从上次旧疾复发昏厥不醒了三天后,他们现在连我下床走动都惶惶恐恐地跟在我身边,生怕我像上次一样从墙头摔下来都没人知道。
「要不是,要不是——那天桑师父在,小姐你,你就——呜呜……」这是这几天云影和小全子在我身边表演的固定戏码。就连一向沉迷「女色」的小白都日日窝在我怀里,心疼地「嗷嗷」叫,怎麽赶都赶不走。
其实那一刻,我的心是死掉一回的吧……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我的心里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我并不是真的喜欢司马哥哥啊,虽然一直说着喜欢他的玩笑话,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当真的,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他当作哥哥的……为什麽,当听到他是皇帝之後,会有这麽大的反应呢。事实上,卧在床上养伤这一个月,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云影眼里,就是我有点愚钝的趋向,为此她还特意跑去问了老家伙,我是不是经过那一摔之後,变傻了。我承认我是时常发呆,可是,那是在沉默地思考好不好?
难道我真的喜欢他,爱上了——这个可能性还真是有劲爆性的效果,在我的心湖撩起了不小的涟漪。可是我宁愿从来没有。
我安锦会爱上一个帝王吗?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再说一个坐拥後宫三千佳丽,全天下才貌双全的女人的一代帝王又怎麽可能看上我呢,而且更诡异的是,我一直男装装扮,我们是一起玩乐一起喝酒一起逛窑子的兄弟!
太可笑了,有这种想法的我太可笑了。这一点都不像拥有全天下财富的安锦。一点也不像对什麽都不在乎的安锦。所以,所有萌生出来不该有的想法,我都会在一切都还在摇篮中的时候就把它扼杀了!
我想起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我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在艺校里我一向独来独往,虽然课业中对服装的搭配和设计理念一向很异类、大胆,可是现实中的我其实对打扮是一向不在意的。整日穿着黑白两个色调的衣服,虽然都是名家出品,但未免给人单调,寡味的感觉,我也不以为然。可是那个在女人堆里打滚,混得最如鱼得水的花花公子曾澄偏偏看上了,想必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对山野小菜感兴趣了。曾澄是学校里有名的风云人物,长着英俊,又有带着邪魅的笑容,还有金贵的身世衬着他的光环,而自己也是学校有名的黑寡妇,整天阴沉着一张脸,话不多,只有学业上出类拔萃,可是和他相提并论,其他的,任何人都想像不出,那个花花公子哪一点看上了我安锦。不仅仅学校里的人不明白,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大三的时候,他在学校论坛上放话说一个月里一定要把自己追到手,事实上最後是追上了。在吃了一个月的闭门羹,还有一个月的冷嘲热讽,一个月的沉默之後,他用无与伦比的耐心,不比寻常的温柔,还有默默的关心打动了我,三个月之後,我们牵着手,出现在校园里,虽然外观上还是不怎麽协调,可是还算得上一道风景。
爱到情浓的时候,我也曾问过他,为何是我,他总是淡淡地笑了,轻拥住我,温和地在我耳边道,安锦,你是特别的。
我的第一次也是给了他,对自己深爱的男人,他的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的,虽然过後我痛得第二天都差点爬不起来。那天晚上他一直不停地要我,从来不说爱的他竟在我耳边喃喃说着:安锦,我爱你,我爱你。
对和自己发生第一次性关系的男子,一般女生都忘不了的。
就像我现在,依然也忘不了。更何况,那时,我是傻傻地爱上了他,死心塌地的。所以来到这里後,遇到和他相似的桓温,虽然有过那麽一瞬间的动心,我还是保持距离,敬而远之的。
就像我没法忘记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一样,我也没法忘记,他的背叛。很讽刺的是,他在床上抱着我说爱我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和其他的女人沉溺在温柔乡里。
我并没有刻意去关注过他在和女生间的风流债,只是和一个称职的贤慧女友在一旁默默回应他的感情。可是,他还是在他的公寓里,和女的……而且正好被前去为他做饭的我撞见。看着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便**交缠的男女,我出奇的平静,默默替他们关好门,不哭不闹,安静地拎着刚从菜市场里买来的新鲜蔬菜走出公寓。来到路口的垃圾桶,俐落地把手上的袋子一扔,轻松地拍拍有些脏的手,一段恋情就这样波澜不惊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