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宁越哭越伤心。点点泪水都滴在了手中的松饼上,松饼渐渐融化了,没了个正常的形状。看在玉宁眼里,就好像是她的心,她对阿玛的那片眷恋——没有烟消云散,依然还在那里,可惜已经不能成形的眷恋,而今绞着她的心。想着想着,玉宁不忍看那块没了形状的糕点了,手一松,它便掉到了地毯上。
孩童呜咽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小厅里,好不悲戚。
这时,门开了。
轻轻地走进来一个人。
此时玉宁正沉浸在自己的苦恼中,不可自拔。全没发现那人已经近了身边。当那人已经到了他身边,并捡起来地上那块糕饼时,她才吓了一跳。
那一瞬间,玉宁感到的是绝望。
如果是云姐看到了她哭泣的样子,一定会追究到底。如果她们的身世被挖了出来,她和娘亲不但会居无定所,说不定还是逃不过个死字。
玉宁被吓住了,哭泣的声音立马收了回去。她胡乱地用小手擦着脸蛋,却迟迟不敢转头看。
「……云姐呢?」低沉而好听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玉宁心里一阵惊诧,猛地抬头一瞧,竟是刚才给她衣服披上的福生。
就好像没看到她哭一般,福生只是将手中的松饼包裹起来丢弃在了一旁。然後倾身等着她的回答。
「我,我不知道……」玉宁的心里还是有些乱。一双眼眸没办法再沉静下来,有些失了心神地到处乱看。
「哦,没事,等下我去问问出尘就晓得了。」福生笑笑,也没多问什麽。
玉宁点点头,双手又窝回了福生的大衣服里头。紧紧裹着这件温软的衣服,彷佛这是件盔甲,把人都缩进去,就可以抵挡各种各样的困难。
「嗯,其实,告诉你也行。我来本是向云姐回报,你娘亲已经醒了的事。」福生看她有些害怕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真的麽?我娘醒了??」玉宁听到这消息,早就已经将刚才寻思的事情都忘了个精光,立马伸出手揪着福生的衣角问着。
「嗯,是啊,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好了。大夫说没什麽大碍了,休息个几天就没事了。」福生为了再次说明他的话语的可信程度,还在说这些的时候时不时点了几下头,以便确认。大概,这也是他的说话习惯吧。
「真的……娘醒了,她醒了。」玉宁高兴地笑着,全不知自己的声音又开始抽泣起来。
娘醒了,自己就不是无依无靠的了。自己无助的时候,还有娘。
玉宁这麽想着。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摸过了她的脸颊。
玉宁惊呆了。定神看才发现福生在抚摸她的脸。
「你,你?……」聪慧如她,也闹不懂现在是什麽状况。一个陌生男子抚摸了她忽伦玉宁的脸蛋?她的脖颈现出了一阵绯红,不知道是气,是惊,还是羞。
「所以,莫哭鼻子了。你娘亲已经醒了,你莫哭了。」福生蹲下来,轻轻说着。大拇指抹去了方才玉宁因为擦她的眼泪而沾到脸上的糕点的残渣。
那一刻,玉宁再也忍不住了。
她扑到了福生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把这些天,甚至她出生以来,忍受的所有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她还只有六岁,六岁,就有着别人家孩子没有的沉稳,聪慧与谨慎。没有人问为什麽,就连阿玛也没有问,反而还以此为荣。六岁之前,她看透了。以为这世上只有娘亲懂得,因为她生来就是为了分担娘亲的隐忍才会变得如此这般模样。
她曾经认定,没人可以懂。
却叫一个陌生人给卸了防备。
福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女孩太冷静,让他看了有些担心。当玉宁扑到他怀里哭的时候,他什麽都没想。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门外,又下起了雪。
云姐站在外头看着这场景,好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叹口气,便轻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