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四特酒事件之后,田欣和我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偶尔我一早起床开了西门子手机,便会收到她发到的早晨问候短信,午饭时间段的“午餐快乐”短信更是常见。如果她来串门,总是会首先大声叫“杨小林”,其次便是拍我的肩或者敲我的床板,大叫“杨凌”。我总觉得她叫我的名字时特别蕴含快乐的情绪,直接说就是她见到我会特别开心。
我也给她回复“早安”短信,有时也自发地给她发一条“晚安好梦”。我承认,随着时间推移,我变得开始想念田欣,每次她离开我的视野,我会怅然若失。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爱上她,所以我不愿做什么事情来捅破两人之间的那张白纸。后来田欣问我为什么明明喜欢她,却不肯展开追求。她用到了“不肯”这个词,上文我自己用的是“不愿”,但实际上,即使是说“不敢”或者“不能”,也全然是合适的,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我以我给她的回答是“感觉就像沙漏,总是慢慢累积到一定程度,才会发生质变,才有足够支持力度让我去行动。”这是我自高中学习《政治》科目以来,第一次运用理论知识来解决实际的生活问题。
所以我和田欣的关系就像一锅盛夏里的温水,没有谁首先去把煤气点燃,但也没有谁愿意将这锅水从炉架子上取下来。在我来说,是觉得没必要将它加热,当然也不舍得将它取下来。
我刻意在杨小林眼里营造一种感觉,即“杨凌和田欣只是一般的朋友关系,连铁都算不上”。我做得很成功,对我来说,这样也不算是为了和田欣保持一定的距离而有所牺牲。
大学一年级下学期的日子还是老调,偶尔翘课,被化州人、从化人和杨小林从床上拉下来打四副牌的升级。我同情升级的“三缺一”,就像我绝不能看着有人落水而不去捞。整个宿舍只有四个人会打升级,而我恰好是其中一个,我觉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又觉得自己背负着很大的不得不玩得责任。
田欣来串门的时候,往往就是我们的升级时间,这时候不但是我,就连杨小林也抽不出什么时间去招呼她,她倒是随和,自己拉了椅子坐在杨小林旁边,吱吱喳喳地观战。没想到没多少次,她声称自己已经会玩了,要亲自披挂上阵。我乐得把位置让给她,让她和杨小林搭档。毕竟是初学者,田欣窘态百出,连最基本的应牌都不会,从杨小林的表情的活动轨迹分析,他是快乐之中充满无奈,偏偏又不好指责田欣,一来二去,干脆破罐破摔,也不求胜利了,只专心享受和田欣一起游戏的感觉。他望向田欣那是带着春意的,那盈盈荡漾的目光,用赵本山的话来说,那是眉梢眼角无处不媚的秋天的菠菜。
樊雨还是照例会给我打电话,时间往往是晚上十一点之后,因为总要到这个时间和齐杰拍拖回来的她才洗漱完毕。她再也不报告他们之间的恋爱进度了,接吻啊、抚摸啊之类的都是忌讳得很的话题,我本来无聊之下想打听一二,但她死不开口,抱定了沉默就是默认的样子,我也无计可施。虽然也试过想像樊雨在那个齐杰怀里如何如何翻云覆雨抵死缠绵,但我一来没见过齐杰其人,二来在脑海里也确实勾勒不出樊雨脱了衣服的线条,想像起来便相当无味。
在学期中的时候,我忽然遇到了大麻烦。营营从警察局里打了电话来求救,说是他老人家为体验生活亲自去嫖妓,被闲极无聊的扫黄打非组请回去喝茶了,虽然几经诚恳的会谈,扫黄组同意给这个年轻的初犯的一时糊涂的前程似锦的大学生一次重生的机会,但是却决定收取他二千元的茶位费。营营没钱,不敢问老爸,所以问我。
我愣了,在电话里说:“你不好意思找你老爸就找我,我算是你的老爸替补还是替补老爸?”他说:“凌哥你就是我的大哥。你要是不救我我也不勉强,我知道即使你不救我,其实心里也是无比内疚无比惭愧的,做兄弟的能有这心意就行了,小营已经死而无怨。相对这么深厚的兄弟情而言,身败名裂、前程暗淡等等一切,根本就微不足道啊。”
我说:“我去哪给你弄二千?”
营营说:“这个我一点都不担心,凌哥,你行动,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说:“那行,明天我过去。”当时我一个月的伙食是300元,而且是家里月付。我于是到处找钱,还好根本不难找,小钧钧太富了,二话不说就给我拿了钱。我说钧哥我一定尽快还,他拍拍我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做兄弟的,别讲这个。”
次日一大早,我乘上了去肇庆的火车,第二次。这次真的是顺便看樊雨,但是我不好跟樊雨说营营的事,便只能说是专程去看她。她很雀跃,说要介绍齐杰我认识。我喜出望外地说:“真的?”
“真的!”她说。
见见就见见吧,平时听樊雨说来,齐杰还是个很好的人,多交个朋友也行。
上了车,我给田欣发了个短信。说:“我去肇庆呢。”
“会情人?”她加了个揶揄的笑的符号。
“会猪。”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