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羈絆(短篇故事) — 本章

球馆,此起彼落的打球声,球拍划过空气的声音,诉说着此地的热闹。

但是,在这热闹球馆的某一角落,却有个男孩正在默默的收拾球俱,打算一声不响的离开。

却在走到门口时。

「学长,你要回去了吗?」

男孩愣住,回头。

是经理。

「嗯……」

「路上小心,掰掰」

「再见。」

没有回头,男孩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男孩并不是一个能够生存於剧烈运动世界的人,他的伤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警告他,但是男孩却从来都不以为意,只是想沉浸在运动的紧张感里。

此刻,他拖着疲惫不堪和激烈运动後强烈後遗症所破坏的疼痛,男孩奋力的走到停车场,找到车,并骑回家。

回到家,并推开门後,这些看似的坚强,终於被夹在家门缝的一封信,彻底的击溃,男孩跪倒在地,不能自己。

眼泪,模糊了视线,晕开了纸上的赤字。

「学长,没有再来了。」

经理,女孩,望着球场上努力练习,奋斗的其他学长,学弟们,问。

但这个疑问却无法得到解答,距离上一次看见他挥拍的身影,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在这个月的练习时间里,女孩每次都在重复这句话。

她喜欢他,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唯独男孩不知道;他也喜欢她,众所皆知,却也是女孩之外。

只是男孩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什麽不告白。

男孩没有告知任何人为什麽不告而别,甚至要碰到他的机会越来越难,无法得知为什麽。

几个月又过去了,女孩不再见过男孩。

「噗通!」落水声。

游泳,是女孩的另一个有兴趣的运动。

在长达五十公尺的游泳池里,一道细长的蓝色身影在水面下奋勇向前,划水声越大,就越是突显那寂寞。

「噗通。」

又是一声跳水声,有人加入了这寂静的宴会。

女孩不以为意,继续着自己的活动,继续拼命的水里挣扎,想让自己搞不清楚,滑过脸颊的水流,是泪水,还是泳池里的消毒水。

一次次的折返,脑海里的记忆就一次次的浮现。

男孩比女孩要大一岁,女孩永远都记得当初参加队聚,第一次碰见男孩时的情景。

那让她一见锺情的男孩。

一个多小时过後。

「噗哈!」

女孩浮出水面,抓住墙面爬了起来,站起身,扯掉泳帽和泳镜,准备打道回府。

「哦,果然是你。」

一个声音,叫住了女孩,是那位刚刚跳进泳池里的男生。

女孩却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就是男孩。

「为什麽?」女孩用惊吓过後,颤抖的声音问道。

「嗯?」

「为什麽你会在这里?」女孩问。

「好久没运动了,稍微动一下罗。」男孩回答的如此轻松惬意。

「你放弃羽球了吗?」

「这个嘛,我偶尔也想要兼顾一下。」男孩微笑着说谎。

「你骗人。」女孩有些愤慨的说。

「你怎麽会这麽说?」

「你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再去打球了你知道吗?」女孩说着,眼泪却也开始不知不觉的掉落。「每次我都在球场等着你来!每次我都想着为什麽你会没有来!每次我都在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你下一次就会出现!」

看着女孩深情的眼泪,男孩有些震惊,却也没有更多的表情。

「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女孩继续说着。「你知道我每一次看到球馆的门被推开,就会多麽的期望出现在眼前的人就会是你吗?你知道我期待过多少次,又失落了多少次吗?」

每说一句话,女孩就不自觉得靠近男孩一步。

不知不觉,男孩跟女孩之间已经近到只剩下一步的距离。

「对不起。」男孩说。

「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女孩抛开自己的矜持,投入男孩的怀里,搥打着,流泪着,任眼泪在男孩的怀里奔放;而男孩,也接受了这些,紧紧的,抱住了女孩。

「学长!怎麽换衣服换的这麽慢?」

在前半个多小时前的告白,两人突然都像是放下心中的大石一般,连交谈也变得轻松了起来,女孩也才因此得知男孩近几个月来消失的原因为何。

原来男孩因为几个月前那张从医院检查出来的,非常不合格的身体检查表上,终於对自己的固执死了心,并对自己的命运有所领悟,因而毅然决然的离开球场,全心走上复健的路程。

「那些复健真是让我觉得生不如死阿。」

这是男孩对那一连串复健的感想。

那时候,女孩就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的男孩诉说着自己的离开,自己的伤势。

突然,男孩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後,作势要离去。

女孩当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见面机会,开口询问了男孩是否能够留下来。

「如果只是吃个晚餐,我倒是没意见。」男孩这麽说。

欣喜若狂的女孩,和男孩约了半个小时後在门口见,便分头进去更衣室。

但现在,女孩站在门口迟迟等不到男孩的现身,突然有些焦躁了起来。

「男生换衣服的速度应该要比女生快很多阿。」

女孩在门口来回的踱步,口中不断重复着这段话。

正当女孩不知道重复多少次的来回踱步,重复不知道多少次的念念有词後,一个陌生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背。

女孩兴奋的转过身,却发现拍她的人并不是男孩,而是柜台的工作小姐。

「请问您是颜如莲吗?」工作小姐问道。

「恩,是的,请问怎麽了吗?」女孩有些吃惊地问。

「是这样的,刚刚有一位先生先行一步离开了这里,临走前留了这封书信要我们交给你。」

说着,她递出了一张小纸条给女孩。

「谢谢。」女孩用颤抖的双手接下了这份纸条。

她知道,男孩又再一次了离开她了。

女孩忍住泪水,等走到了停车场,才鼓起最後的勇气打开了那封信,然後,留下了惊愕的眼泪。

小莲:

球场前球场後,球场的角落;

任何地方都有你的身影,你的声音,甚至你的味道;

我爱你,但我不能跟你一起看着未来;

我爱你,但我不能要你陪着我受罪;

我爱你,所以我放手还你自由。

原谅我的任性。

当伤势过重,痛不欲生的我,想要放弃一切时;

你的那一句喜欢,给了我许多的动力和希望;

我决定再一次,面对它。

就像你面对了爱情一般。

忘了我,让自己更快乐。

我将会离你而去,也会在世界了另一端,祝福你。

所以,别等我,去追求属於自己的幸福吧。

阿信

机场。

「阿信,东西都有带到吧?」一位妇人问着身旁的儿子。

「恩,大致上有吧。」男孩回道。

在准备登机的路上,男孩不断的回头,期望能在人海中找到一个自己心中,最希望,却最不可能会出现的人物。

尽管口不应心,男孩还是想着女孩。

他知道,他是深深的伤害了她,却还是渴望能再见到女孩最後一面。

终於,到了登机的时间,就在快要抵达检查口时,男孩终於死了心,接受了自己所送出去的狠心,接受了心死。

「何梁信!」

一个声音,叫住了正跨出左脚的男孩。

是女孩。

女孩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男孩面前。

「这个。」女孩递出了男孩给她的纸条。「祝你复健顺利!」

「嗯……。」没有多余的语言,男孩接过了纸片。

「希望哪一天,我们再见。」女孩说。

「恩……。」男孩还是只能挤出这麽一个单字。

然後转身,跨出前脚。

「再见。」女孩平静的说。

「……」

男孩没有再说话,正确的来说,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强忍着泪水,男孩走进了飞机里;强忍着泪水,男孩离开了台湾。

离开了女孩。

那张纸条,男孩始终没有打开来看过,他用了必定的心情,去看透了那张纸条的内容,心想,那一定只是给他的另一个打击。

他没有那个心情,也没办法再接受女孩的温柔。

他认定了女孩之所以去见他离开台湾前的最後一面,是她所给他的最後温柔。

只是他到底还是没办法将那纸条揉成一片,丢进垃圾桶里。

那张纸条就这样一直寂静的躺在他的背包里,男孩到了国外的陌生地之後,渐渐的放入了很多东西,其中也有很多自己的身体检查单子,许多的纸片、单子将背包给塞满了,纸条,也从此混入了其中,不被记忆。

男孩从此全心的投入复健,一直到了某一天。

为了隔天的再复健,需要前一次的检查结果,而单子却被男孩给遗失了。

男孩坚信一定就在背包里,於是,在那一次,男孩将背包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搜了出来。

也包括了那尘封已久的纸条。

看见那纸条,所有关於女孩的尘封记忆再次翻出了男孩的心墙。

紧握住纸条,男孩告诉自己,逃避的够久了,也是时候该正视那里面的内容了,不管那里面有再多的温柔,再多的委婉,或可能是再多的绝情,男孩告诉自己,非得要打开来接受才行。

毕竟,那是他所种下的果。

但是在打开纸条的那一瞬间,男孩才知道,他的想法是多麽幼稚和可耻,那内容完全超乎了他的想像,甚至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驰,以往不管复健有多艰辛,坚决不留下一滴泪的男孩,此时此刻因为纸条里的几行字,留下了悔恨的眼泪。

阿信:

球场前球场後,球场的角落;

任何地方都有你的身影,你的声音,甚至你的味道;

我也爱你,我希望能和你一起看着未来;

我也爱你,可以的话我想和你分担痛苦;

我也爱你,所以我不想放开握住你的手。

也原谅我的任性。

当伤势过重,痛不欲生的你,想要放弃一切时;

因为我的那一句喜欢,给了你许多的动力和希望;

但是你知道吗?

我其实并没有面对爱情;

我所面对的,是你。

尽管你逃避了我,我还是会继续在这边等着你。

等着终於能面对我的你。

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在世界了另一端,等着你。

所以,别再劝我放弃。

我的幸福,就是你。

小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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