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到社团教室,发现脚架上的乐谱不见了。
找一会儿後在垃圾桶里看到它,被撕成碎片,完全救不回来。
我马上打给学长,接通後他立刻着急问:「凯岑,你还好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我只是……」
「你为什麽要把我的谱丢掉?」我冷冷问。
「我……」他愣住。
「为什麽要这样糟蹋别人的心血?」
「……」
「你喜欢我吗?」
「喜欢,当然喜欢,不然我怎麽——」
「或许你认为情人之间就是要坦白,不能有半点秘密,但那是不可能的。」我深呼吸,「对有些人来说,有些事是这辈子死都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如果你认为交往就该全部坦承,那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做不到。」
「凯岑,你不相信我吗?为什麽你……」
「不相信我的是你。」我打断:「你只是想控制我的世界,自认为有信心可以改变我,如果这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那只会让我更想逃。」
「但你从不给我去了解你的机会!」他喊道:「……凯岑,我必须对你说重话。」
「什麽?」
「以一个女人来说,你很不正常。」他压低声音,像是因愤怒而颤抖:「从以前开始,你就不给任何男生接近你的机会,就连男朋友你也……你从没有让我觉得,自己是你男朋友的感觉。像惧怕男人一样……永远都是躲远远的,无视别人的心情,只要自己好别人怎样都无所谓,别人有多难过你也都无所谓,因为你想到的只有你自己!」
我傻住。
「凯岑,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没有人会敢爱你,因为得到的只有伤害。」他深吸一口气,「希望我是被你伤害的最後一个!」
通话切掉後,我依旧呆站原地动弹不得。脑袋一片空白,最後是海浪声把我拉回现实。
喘不过气……
当晚,我抱着吉他坐在床上发呆,直到手机响才回神,看到来电显示後我立刻接起:「喂?末良?」
「岑岑,你还没睡吧?」
「还没呀,怎麽了?这麽晚打给我。」我不禁微笑,末良的声音让我紧绷的心情顿时舒缓不少。
「我……我有事想拜托你。」她压低声音。
「什麽事?」
她沉默,接着吞吞吐吐的说:「今晚……可不可以让我假装睡在你家?」
「为什麽?」
「因为……」她声音变更小:「我今晚要住在宇生家。」
我愣住,喉咙一阵乾涩,一会儿後才能开口:「你……现在就在他家?」
「嗯,我刚跟我妈吵架……就赌气跑出来了,幸好之前陪宇生来的管家爷爷已经回台北,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住。如果我妈打给你,帮我跟她说我在你家睡,好吗?」
「……」
「岑岑,拜托你。」
结果我忘了我怎麽回答她,不过应该是答应了吧?
她的要求,我从来就没办法拒绝。
唯有这一次。
唯有这一次,我是真的想拒绝,甚至冲去把她带回来。
但我有什麽资格?我有什麽立场?我有什麽权力?唐宇生是她的男朋友,但我只是她的朋友,我凭什麽?
随着时间越晚,我就越是焦躁不安在房间来回踱步,最後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想起之前躺在这张床上的末良,那美丽的睡颜。贴近的呼吸、平稳起伏的胸膛、长长的睫毛、透红饱满的嘴唇、散落在枕头上的淡淡发香、倚在我身边的体温,如今全给了唐宇生,只为他所有。
那些曾经只属於我的一切……
<fontface="标楷体">『以一个女人来说,你很不正常。』</font>
我在被窝里忍不住大叫,声嘶力竭。
满满的嫉妒和愤怒几乎让我失去理智,除了喊破喉咙,除了歇斯底里,我找不到任何方法去压抑胸口狠狠被撕裂般的痛!
最後,我疲惫的望着窗外,月光的明亮让我不敢直视,太刺眼。
逼迫我只能闭上眼睛逃避,逃到光照不到,没有人能发现的地方……
模糊中,我感觉到床边微微陷下,不轻的重量。
棉被缓缓被掀开,稍凉的空气使我眉头一皱,接着便感到有东西在触碰我的身体,当它一伸进我大腿内侧立刻惊醒,黑暗中一个巨大身影压在我身上,一见我醒来他立刻摀住我的嘴!
「嘘,安静!给我安分点!」他低声命令,还不忘往门边看。
发现是家里那男人,我马上死命挣扎,但他一手抓住我双手,整个人又跨坐在我身上,沉重的压力迫使我只能用力踢着双脚!见我不肯就范还用力咬他的手,他气得甩我一巴掌,「妈的,老子每天为你这小毛头还有那什麽都不能做的瘸子工作到半死不活的,让我上一下慰劳慰劳吧?」他又摀住我的口,扯开我的睡衣猥亵笑着,继续对我上下其手!
他的话使得我愤怒大过害怕,使劲挣脱他的压制,当他身子稍微抬起我立刻朝他下体猛力一踢,他咒骂一声整个人跳起来,我也立刻下床往房外冲。被声音惊动的妈从房里出来,看到我残破不堪的衣服和脸上红印,惊喊:「凯岑,你怎麽回事?」
「问他。」我抓着衣服指那男人:「问他刚对我做了什麽?」
他裸着上身老神在在地抓抓头,随即回到自己房间。妈完全呆掉,顿时什麽话都说不出来,看到我拿起电话才问:「凯岑,你做什麽?」
「做什麽?当然是报警!」妈立刻跑来抓住我,「凯岑,等一下,不要!」
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听错,回头怔怔看她,「你说什麽?」
妈摇头,眼眶泛红。
「你说不要?」
「凯岑,妈妈……」
「他要强暴你的女儿,你居然叫我不要报警?!」我大吼。
「凯岑,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断道歉,整个人缩在一起。
「你道什麽歉?为什麽要放过那王八蛋?」我又大吼。
妈不停的哭,苍白的脸上尽是泪痕。
「凯岑,妈妈……」她摇头,泣不成声:「妈妈对不起你,可是,我们家现在是靠他在撑,如果没有他……我们……」
我当场傻掉,不敢置信,「所以……把我出卖了也无所谓?」
「凯岑,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是……」
「够了!」我甩开她的手崩溃大吼:「我没有你这种妈妈,为了钱把自己女儿当牺牲品,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我冲进浴室打开莲蓬头,把自己全身上下彻底洗一遍,我拼命搓洗刚那男人碰过的地方,洗到皮肤都泛红了,恶心的触感却还在,怎样消都消不掉。身体的颤抖止不住,心脏也不停狂跳,难受到让我想吐!
最後,我无力的蹲在地上,眼眶好热,鼻头好酸,眼泪却怎样都掉不出来。
无法思考无法动弹,只能崩溃大吼……
隔天早上的班会,其他干部发表完才到我上台。
头重脚轻,昏沉得连眼睛都难以睁开,还是必须打起精神报告,然而台下同学却不断聊天,那些窃窃私语的笑声让我的头又疼了起来。
只要闭上眼睛,昨晚的画面就在脑中挥之不去,烦躁,不耐,几乎快令我抓狂,同学却还是自顾自的嬉闹,完全不理会也没有半点合作的意思,尽管要他们安静却还是没用。
当刺耳笑声再度传入耳里,我再也控制不住,将手中东西用力甩在讲桌大吼:「叫你们闭嘴是听不懂国语吗?!」
全班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包括老师都惊讶看我,连末良都傻住了!这时我才猛然回神,跟老师道歉後立刻冲出教室。
我跑到洗手台前弯身让水直接往头上淋,想让自己冷静,没多久末良急急忙忙跑来,看到我这样慌忙问:「岑岑,你怎麽了?你没事吧?」
我抬起身,摇头,任凭冰水从发梢滴落。
「岑岑,你这样会感冒的。」她拿出卫生纸想替我擦,却被我拒绝。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面无表情,声音也沙哑,「我到保健室休息,你先回教室吧。」
末良满脸忧心,从未见过这样的我顿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原地看我离开。
结果我没有去保健室,而是到社团教室。我在里头呆坐许久,最後有人叫我。
「怎麽了?这时候怎麽在这?」林毅老师走进来,见我脸色怪异不禁问:「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说话。
他搬了张椅子在我前面坐下,「跟正恒吵架了?」
我看他。
「我最近看他老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後来听说似乎是你们之间有争执。」他微笑,「好好沟通一下吧,他这个样子身为班导师的我看了都难过啊!」
「……」
「好久没弹吉他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吉他,「老师弹一首歌,给你打打气好不好?」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开始自弹自唱起来。我静静听着他的歌声和吉他声,低沉中依旧带有磁性。以老师温柔的歌声诠释曲子中所诉说的情意,让我久久无法回神,让人沉醉,却又让人心痛……
老师唱完後,见我仍是漠然看着他,自嘲道:「看样子我的功力退步了,没办法让你心情好一点!」
我盯着吉他半晌,最後问:「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这突如奇来的问题使他笑了,「怎麽了?忽然问这?」
「你有吗?」我直盯他。
「这个……」他耸耸肩,「老实说,还真的没有,虽然我妈都希望我赶快找个老婆,哈哈!」
我轻轻一笑,又问:「那老师你希望你的对象是怎样的人呢?」
「怎样的人……我也不会要求太多,只要处得来,也喜欢音乐就好。」他不好意思的摸头,再度大笑:「当然,若她也会弹吉他那就更好了!」
我没再开口,只是莞尔看他边弹吉他边说话……
最後,我站起来到他面前,唤:「老师。」
「嗯?」
「我当你的女朋友好不好?」
「啊?」在他抬头那一刻,我立刻捧住他的脸俯身吻他。由於太过震惊他一时无法反应,之後才回神似的急忙推开我:「丁凯岑,你做什麽?快住手!」
由於力道过猛,导致我们两个都跌坐在地上。老师诧异看着我,我则是沉默,缓缓站起来说:「老师,你很夸张欸,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但他还是一脸愕然,愣愣问:「丁凯岑……你是怎麽了?」
「没事啊,老师你这样很好笑!」说完我就笑出来,伸手盖住眼睛。
<fontface="标楷体">『没有人会敢爱你。』</font>
笑着笑着,一滴泪却同时落下。
我紧抿颤抖的嘴唇,喉咙一哽,最後转身冲出教室!
泪水的味道瞬间冲毁那最後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