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说:好男人不一定要有钱,姊姊,怎麽办?你开始颠覆我的想法了。
慕风说:你会有你的有缘人的,有没有钱是另一回事。
白云说:反正你认识巴布罗是挺让人羡慕的。
慕风说:应该是一种福气吧!
白云说:对啊!就是福气,赶快跟我说你到底有多福气吧!
慕风说:呵呵!
………。
巴布罗再次回来帮忙我家,虽说是佣人,但老实说,真的不太像!因为他做的工作根本不是佣人的工作,应该说是我的私人司机兼保镳加伴读比较合适。
当时第一次认识巴布罗时,我对当地的黑人实在有点害怕,只因语言还不通,身边只有巴布罗会讲英文,构成了我进一步认识巴布罗的机会;而那时不久後,因姨丈对巴布罗的误解而将他解雇,则让我进一步去探讨、了解当地人,後来我也就知道了巴布罗是个不错的人。当地人的思想观念难免和东方人不同,这些模糊之处,随着我的西班牙文渐渐进步,在许多机会里,我会与当地的同学聊天,慢慢的,我就愈来愈懂得当地人了。
第二次巴布罗回来替我家工作,只剩我和妈妈住在一起。妈妈的生活方式,还是整天和同样台湾籍的太太们打麻将或做其他事情;和一些老台商在一起,就算出门在外,也轮不到我妈妈讲西班牙文,自有西班牙文好的人翻译着;因此来多明尼加满两年的时间经过了,我的妈妈也学没几句西班牙文。虽然我会想教妈妈讲西班牙文,她却也不怎麽肯用心学,总说自己老了;其实她那时也没多老,是心理因素比较多吧!所以学来学去就是一些问候的话和从一数到二十,不然就是一些她自己发明的单字表达式西文……。所以我的妈妈和当地人,包括巴布罗在内,都是不直接交谈往来的,就算是买个菜,她也都会叫我一起去。
巴布罗根本就是为我一人工作而已。
最主要是我不会开车,在父亲和弟弟因车祸去逝後,我便对开车有恐惧感,根本就不想学,所以才特别需要一个司机。可是巴布罗不同於一般的司机,他总是特别关心我,尤其是我曾经遇到一次性攻击事件,他又是那麽深爱着我,因此他宁可整天跟着我,也不希望我落单。
一开始,我还会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不想让人联想自己交了一个黑黑的男朋友,但也不能让巴布罗头上挂个“我是司机”的牌子啊!所以我让巴布罗在大学时,不要跟我走得太近,却引发他被误会而去警察局蹲了一晚的事情。在那之後,我发现自己已经会在乎巴布罗了,虽然那只是出自感恩的关心,不是爱!後来我就不再顾忌太多了,乾脆让巴布罗跟着一起上课,只要老师愿意让他旁听的话。
至於别人怎麽想,我想说:「管他的!要怎麽想是别人的事,我自己怎麽想,我知道就好了。」
相处久了,我的内心看待巴布罗就像是家里的一份子。
巴布罗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就像当初邻居的强尼说的,是个万事通,不论我家遇到任何食、衣、住、行的大小问题,他都可以帮忙处理得妥妥当当的。巴布罗能表现得这麽好,一方面也是出自於他的天性,还另一个重要的理由,他希望我有一天能改变心意嫁给他。反正我已经见怪不怪於当地人的表白,也任凭巴布罗去保有这个梦想,毕竟他是温和又尊重我的。
说到我的心理,喜欢巴布罗也是有的,但这种喜欢是一种对一个好人的欣赏,若是要说被他感动而愿意嫁给他,我内心里头是觉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嫁给一个黑人?除非有一天男人全都变黑了吧!」
如果不看我对巴布罗不来电这件事,我和巴布罗可以算是十足十的好朋友,我们之间无所不谈,还拥有不能让妈妈知道的秘密,因为让妈妈知道一定会把她吓坏的……。
………。
念大学以後,我发现系内或班上的同学,偶尔会在校园办舞会,也经常相约到校外和同学家跳舞;在之前新生和复活节时的大型舞会,我都没去参加,倒也不是担心穿衣的问题,主要是因为我根本不会跳舞。我好像天生就是没有舞蹈细胞,但我不敢跟别人说,等我缺席了几次以後,很多同学都告诉我不能这样;像贾克琳娜就告诉我:「安嘿菈!你这样不行,你要溶入我们,你现在是活在多明尼加,结果我们最喜欢的活动你都没参加,就表示你不喜欢我们,那以後就会有很多人不喜欢你,圣诞舞会快要到了,你不能再不参加了喔!」
这件事给了我很大的烦恼,我心里想:「如果再不参加,不能溶入当地社会不就已成定局了?那未来还有三年大学要念,岂不是被当成怪物了,可是叫我去跳舞……!天啊!又不是跳竹竿舞或土风舞,我该怎麽办呢?」
刚好巴布罗已经回来一阵子了,我和他的友情算是愈来愈好了,我心里正苦恼着圣诞舞会的事,大概就只能指望他教了,但我还是迟迟的说不出口。
1996年十二月的有一天,妈妈的朋友约她去外县市,要利用周末渡个假两天,妈妈邀我一起去,可是我觉得跟那些人都不熟,就叫妈妈自己去,骗她说过几天还要考试不去了;其实那时舞会还剩一个多礼拜就到了,真的是再不跟巴布罗求教不行了。
妈妈出去的那天晚上是礼拜五,她还特地交代说:「安琪啊!厨房的铁门一定要锁好,你自己一个女孩子可别让巴布罗进来,听到了没?有什麽事打手机给我,你的也别关机,知道吗?」
………。
结果我等妈妈出去,马上到厨房的铁门边叫巴布罗,他很快就从佣人房里跑出来,一脸高兴的问我:「有什麽事吗?安嘿菈!」
我微笑着用英文问他:「巴布罗!你会跳舞吗?」
巴布罗反应很快的就这麽回答:「多明尼加人都很会跳啊!」
「但是我不是多明尼加人,先生!」我语带黯然的对他嘟着嘴说。
「哈哈哈!是啊!怎样?你要我教你跳舞吗?」他歉然的笑了几声,然後猜测着问我。
「宾果!完全正确!」我高兴的拍了一下掌。
「好啊!在哪里教?隔着这道铁门吗?那我可不会教,又不是在动物园看猴子表演……。」巴布罗笑着说。
「呵呵呵!可是刚我妈还交代我,不能让你进来,我若让你进来,可别胡思乱想喔!」我把话说在先。
「不要担心啦!你还不知道我吗?」他耸耸肩说。
於是,我还是让他进来客厅教……。
我抢先问他说:「先教慢舞好吗?」
巴布罗愣了一下:「慢舞?华尔滋吗?那还要教吗?这里很少人跳这个啦!」
我沮丧的抿了一下嘴说:「对啊!我连最简单的舞步都不会踩!」
一向都不扫兴巴布罗的说:「好吧!没问题!」
巴布罗讲解了一些简单的舞步,拉着我的手跳了好一会儿。当中我们大部份的时间都低着头看脚步,有几次我抬头看巴布罗的眼睛,发现他的目光也会迎上来,害我又赶紧把视线移开,因为我从来没有和一个男生靠近这麽久过。
後来我警告他:「别乱想喔!」
巴布罗觉得好笑的解释:「我没有啊!为什麽说我乱想?」
我不相信的问:「你以前牵着女孩子跳这舞时,你头脑里都在想什麽?」
「我很少跳这种舞啊!我刚跟你说了,这里很少人这样跳舞,那也不算跳舞,应该是在培养罗曼蒂克的气氛吧!……。」他解释的说着。
「去!」我啐了一声,这是西班牙的常用字,然後我问道:「那这个人家很少跳的慢舞,我算会了喔?」。
巴布罗点点头说:「嗯!穿裙子跳就会很好看……。」
那时我是穿牛仔裤,在多明尼加,可能有一半人每天都穿牛仔裤,我那时已是入境随俗,不再穿什麽长裙了,美给谁看呢!
我高兴的说:「谢谢喔!你刚说这个没人跳,不然在这里大家都跳什麽?现在教我吧!」
巴布罗摇动手臂和肩头,如鱼得水似的说:「问这个就对了!这里跳的舞比较注重全身的摆动,嗯!你等一下……。」
然後巴布罗就去把他房间里的手提音响拿了出来,调了一首动感的舞曲,就对着我示范的跳起来了……。
巴布罗摇动的很快,随着节奏全身都有不同的摇摆,他边跳边笑的看着我……。结果我发现,当地舞不管怎麽跳,都像是在显示身材的性感,看起来满让人害羞的,最後我忍不住就问巴布罗:「喂!先生!你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乱跳,跳这个能看吗?」
巴布罗停了下来,疑惑的问:「为什麽不能看?」
「那你的手为什麽要在这里和这里……」我比了一下他的胸前和裤裆前:「……比来比去,难看死了。」
「是吗?这个动作令你觉得有什麽特殊含义吗?」他问道。
「还不是男女之间的那件事!」我没好气的说。
「跳舞大概是肉体接触的一种前戏或昇华吧!看你怎麽想都可以……,」巴布罗解释着他的看法,顺便去拿了电视机上的摇控器:「不信我开电视给你看……。」
他找了一台夜间的歌唱节目;歌手是个男的,他身边也有两个男的在伴唱兼伴舞,镜头後面还有两个女孩,穿着暴露的在那里摆动的跳着,在歌曲间奏时,摄影师会轮流给舞者们特写……。他们跳的舞真的都像巴布罗跳的那样。
我没话可说的扬扬眉兼把嘴抿成个U字;这下也终於懂了,原来大学的青年男女喜欢跳舞,是跟他们这里的开放民风有关,自己真这样随便摇摆个几下,可能在他们当地人是不会觉得怎样的,於是我问巴布罗:「我想学的是要大学里的舞会要跳的,那里会这样跳吗?」
「应该是啊!多明尼加都是这样跳的,我真的没骗你!」他努力的要让我信服。
「你们这里的人,到底几岁有那种经验啊?跳这种舞一点都不尴尬吗?」我很好奇的问。
「我想大部份都很早就有经验了吧!」换他扬扬眉的说。
「那我还是别学好了!」我故意泄了一口气,侧着头说。
「为什麽?因为你没经验吗?」巴布罗戏谑的问我。
瞪了他一眼说:「去!那种经验有什麽好夸耀的,我比较保守不行喔!」
巴布罗赔着笑说:「没事啦!我喜欢你的保守!……。」
我不想讲我自己,於是又问道:「少偏离主题!连小孩子也这样跳吗?好奇怪喔!」
「别奇怪!我刚刚这样跳,其实我也没有完全的男女之间的经验啊!我觉得是你反应过度了,……。」他换说他自己。
「是这样吗?」我觉得脸红,但还是要辩证我的想法的跟他说:「你知道台湾有一句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走路,你知道什麽意思吗?」
巴布罗哈哈大笑,表示他懂那个意思。
我也笑着继续说:「对啊!不能因为小孩子没吃过猪肉,就觉得他不知道猪长什麽样子吧?所以这样跳很不好,万一跳者无心、看者有意的话,那个看者又是吃过猪肉的,那岂非引人胡思乱想吗?」
巴布罗听了我的话,捧着肚子大笑不已,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你笑什麽啦?告诉我!」我被他感染得也想笑,用力打了他手臂几下,让他别笑了。
「你跳舞人家会把你看成猪吗?……。」巴布罗勉力的讲完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喂喂喂!我不是猪,在我们那里有十二种动物代表我们哪一年生的,我是兔子,你们这里有人吃兔肉没错吧!还笑!」我装成生气的说。
巴布罗终於不笑了,他反而对我提的十二生肖感兴趣,问道:「那我是哪一种动物?」
我想了一下,巴布罗差我五岁,结果我算错了,往後加了五年,害我也笑到肚子痛的说:「呵呵呵!你是猴子,难怪这麽会跳舞,呵呵呵呵!」
换巴布罗抓住我的肩膀,笑着也怀疑着问:「真的吗?你骗我的吧!」
我又想了一下,才发现算错了,应该是减五年才对,忙说道:「对不起啦!我开玩笑的,刚才我算错了,你是多我五岁,我算成少我五岁,其实你的代表动物是狗才对……。」
我突然想到,难怪他会这麽忠心的护着我,但我没有说出来,因为会错意也不好听。只好接着说:「好了!别尽说这些了,开始学跳你们的舞吧!」
巴布罗说:「好!我跳一些动作,你跟我做,这样我才会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
於是我就站在他的侧後方跳,巴布罗不时回头看着我……。
「这样好了,我觉得你下半身摇得很好看,先教我这个。」我懂了当地人的想法,开始坦然的学习,再也没有顾忌了。
「可以啊!但我要先扶着你的腰,否则很难教……。」他询问着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巴布罗几次扶着我的腰和腿,告诉我哪里动的时候哪里不要动,跟随着他的解释,我一次又一次的练习,终於慢慢学会了用骨盆或腿部的摆动来跟随音乐的节奏。东方女子的我跳起舞来,虽然没有当地人的动作那麽大和那麽多变化,但巴布罗却说我自有一番韵味。
那一天,我和巴布罗夜间学舞,直到子夜。
道晚安的时候,巴布罗环腰抱着我,亲了我一下脸颊,我虽然觉得怪怪的,还是没有阻止他。因为在当地的男女之间,经常用这种方式见面或道别,我通常只试用在女同学上,对於当地的男生,我还是第一次。
自从我与巴布罗午夜学舞之後,虽然他住的佣人房和前面隔了一道铁门,但我却不再觉得有刻意上锁的必要,那个动作就都留给妈妈去做了。
………。
我学了当地舞,那星期内,又在房间里对着镜子跳了几次,终於让我突破了心理的障碍,不但参加了那年的圣诞舞会,在尔後的任何舞会活动,我也都能坦然的去参加。
………。
白云说:好好喔!一个温柔的男人教会你想学的东西,真的很幸福。
慕风说:我也觉得很幸福啊!那时不论在家或在学校,每天都有巴布罗的陪伴。
白云说:所以你最大的问题,只是你不能接受他的身份。
慕风说:我不是看不起他的出身,而是在意种族和肤色。
白云说:这就是人家说的女孩子家的死心眼儿吗?
慕风说:是吧!有用对地方吗?
白云说:错错错,错到不行了。谁听了都会心情不好。
慕风说:这样就心情不好,我都还没说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