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玫瑰.星辰.滿天星 — 第八章

这天下午,唐玫瑰要徐又满顾店,她自己外送。

唐玫瑰依着地址找到了刘培军的精品店,当她一踏进这家精品店便後悔了…方才应该要徐又满外送这盆花的,只因自己一时心輭,看到这工读生刚从另一处外送回来,还没喘过气儿又要人家外送,这老板娘是有些残忍…所以刘培军要的这盆花,唐玫瑰亲自送来。

但…这一会儿,她实在後悔,自从和锺欣晨闹出事儿後,她千百万个不想再和刘培军有任何接触。

她硬着头皮踏进这家精品店。「小姐,花店送花,要摆哪儿?」唐玫瑰问着店里的女店员,她本想放下花盆掉头走人便是。岂料女店员不敢签收,往後头办公室走去,未几,把刘培军给找了出来。

「老板娘亲自服务,谢了谢了。」刘培军看到唐玫瑰露出一脸笑容,那笑容写明了是「比较级」里的最高级!

女店员看到刘培军出面,便离开干活去了。

「随便参观,我这间店还可以吧?」刘培军的笑容保持得很好。

唐玫瑰用目光快速扫过这家店,店里有一半是卖水晶饰品,六、七个玻璃柜里展示的全是精致饰品,另一半摆放的便是小型家俱,古色古香,天花板上吊着一个好大的宫殿式水晶灯,整间店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华贵奢适,也让人引发购买慾。

「刘先生你走高级路线?」「你客气。」「花盆要放哪?」唐玫瑰尊重刘培军,到底这里属他的地盘。

刘培军签收好了,有空捉狭了,他反问:「老板娘,你是专业,你看搁哪合适?」

「这儿吧。门口,大家都看得到。」唐玫瑰把花盆摆好,看了看展示在玻璃柜里的各种水晶、饰品…心中暗想:难怪锺欣晨一身穿着是那麽有品味。

此刻她竟有些吃味儿,那醋味儿便是…锺欣晨是有老公养着的,不像自己…要凭劳苦之力。

看着饰品的同时,她嗤之以鼻的道:「幸好我对这种东西兴趣不大。」

刘培军一旁低道:「有看中意的告诉我,我也打折,必要时,送你也无所谓!」

唐玫瑰低头看了看其中一个水晶饰品并咋舌:「五位数字,太贵重了。」「好东西送好朋友!」刘培军也低下头看着那饰品。

唐玫瑰把头抬了起来,不免眉头一皱,暗叫不妙,她不喜欢刘培军说话的调调,这男人双关语用得太明显。

她仍不动声色,此刻还不便调头离去,因打从她进门开始,刘培军便陪在她身边。

她故意道:「我真的不喜欢水晶,我觉得它…太冷!」说完,唐玫瑰暗自窃笑自己也太会掰了,她把姐夫说的那一套都给端了出来唬弄刘培军。

「太冷?喔,的确,有些人认为水晶摆在家里当装饰,是冷了些,不过,若你戴这种小手饰在身上,是再好不过了,你热情!男人喜欢你这种女人。」

唐玫瑰心头又是一紧,瘪了瘪嘴,她觉得刘培军明显的过份,终於挤出一句:「我要走了。」

「来了就进来参观参观吧,你不是有请工读生?有时,当老板的要放手给机会让下面的人做事。」他主动往店里头的方向走去,并用手轻轻推着唐玫瑰的腰部,引着她要她一起往里头方向走。

唐玫瑰觉得像到了贼窟,又不便拒绝,只得跟着他走。从精品店往内部走去是刘培军的办公室,那办公室又是一番天地,唐玫瑰不禁低叹:「不错,和前面店面完全不一样。」

她环顾四下,这是一间精致又隐密性极高的空间,有三张办公桌,显然刘培军的座位在最後面,此时没有员工在这空间里,现在只有他俩个,唐玫瑰本能的武装起自己。

刘培军一旁解释:「有时各地供应的商品或是有什麽新货,我都先在电脑上处理,这样价码好掌握,也不容易赔钱。」刘培军站在办公桌前低声道:「这就是我的办公桌。」唐玫瑰一眼便瞥见了他电脑萤幕上的那朵玫瑰。

刘培军有些措手不及,像是他的隐私没藏好,被人窥见到了,他本能的回道:「喔,到你花店几次,我也有新的构想,这是我下一季想进的产品,我想一系列的进水晶玫瑰。」

「别和我抢生意就好!」她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怎麽会,我们两个只会相得益彰。」接着他像逮到机会自我表态似的:「年轻时,我跑过船,知道哪个国家的饰品好卖,这几年就走这一行。」他本想继续解释,但唐玫瑰打断他的话,她道:「下回聊吧,我得赶回店里了,出来太久。」说时还故意把手抬起看看手腕上的表。

「谢谢你亲自送花,还是那句话,开花店的,人和花一样美。」

「当你老婆不错,唉,可惜你结婚了,否则有行情!」唐玫瑰给了一记回马枪,像是提醒刘培军,他是个已婚的男人。

不待刘培军开口,她转头离开办公室,穿过精品店出去了。

当踏出刘培军的店之後,唐玫瑰那复杂的情绪这才算恢复了正常,此刻她的心情才真正和外头的阳光一起连上了线。

◎◎◎

这天在插花课尚未上课前,店里来了个中年男子,他一进门,唐玫瑰便主动上前招呼:「李老师,好久没到我店里了哟。」「学生放暑假,我乐得轻松,没必要来你这消费了。」「你实验里的植物,比不上我店里头的,我讲这话,你可不要生气喔。李老师。」「不会不会,反正植物一家亲嘛。」

「李老师,你教园艺,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不敢。你请说。」

「你对木雕认不认识?我听人家说,木雕都是用树瘤做的,你对树瘤这种…东西,熟不熟?」

「喔?树瘤,我知道木雕店呀,山老鼠…都会喜欢树瘤这种…东西。」李老师学起唐玫瑰的用词。他看到唐玫瑰脸上有一丝腼覥,继续说着:「不过,对我们这种学园艺、植物的人来说,它呀,不成材!它影响了整棵树的成长,我本人,当然不会喜欢它!」

唐玫瑰的嘴巴张得老大,一时之间合不上来,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想再多问些什麽了。

李老师看出唐玫瑰对他的话语有着困惑,他也望到长桌那儿已有几名妇女聚在一处像在上课。他知道唐玫瑰在忙,不便久留,他对唐玫瑰道:「你忙,我不打扰了,开学以後再来。」

唐玫瑰送走了这位「李老师」,转身对徐又满说:「他是园艺系的教授,他不准我叫他教授,一定要我叫他『老师』。他说若叫他教授,就不够朋友了。学者一个!」

唐玫瑰拍拍徐又满的肩,正色起来:「又满,多认识这种人也不错,我店里的花草有什麽问题时,我都是请教他的。」说完话,唐玫瑰便到长桌那儿上起课来了。

徐又满留在大门整理着店面,边整理时边暗想着…吴士达…等你老的时候…不知会是什麽模样?「…我到底怎麽回事呀?不要看到什麽老男人都拿来和吴士达做一番比较,行吗?…」她嘟嚷起自己来。

在长桌那儿,唐玫瑰要学员们先认清楚自己的花材,接着往白板前一站,把要插的花型一画,转过身便开始聊天了。

她说:「阿鳯,你嫁过来,我们这里和你上海家乡差很多吧?」唐玫瑰带头闲聊,一屋子的女人全松懈了下来。

「这要怎麽说呢?这种婚姻,好像成了潮流了,反正哪,潮流是一回事,我自己过生活又是一回事。」

唐玫瑰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转了个话题道:「做我们这一行很有意思,男人来买花时,我能猜出他的花是要送情妇,还是送正宫!」

几个妇女在窃笑,又满伸长了耳朵静静地偷听着。

「玫瑰姐你这麽厉害?怎麽猜?」「直觉!」「教教我们吧。」「唉呀,有时也会弄错的。像有一次…我送错地址了,这男人呀,也只有吃闷亏的份儿。这种事,他怎麽好说我送错地址了呀!又满,耳朵摀起来,不要学坏了!」

经唐玫瑰这一吆喝,全屋子的人都往徐又满这儿瞧,弄得徐又满很是尴尬,陪着一张笑脸「嘿嘿」了两声,藉故到花桶堆里去找花去了。

唐玫瑰又继续道:「其实这种男人明知道我送错人了,可是他怎麽讲出口?我当然也不点破。呵,男人呀,正餐和点心都想吃!」

说穿了,屋子里的人注意力全不在学插花上,唐玫瑰只要一打开话匣子,便能轻松的把这些学员的学习方向给带到别处去了。没什麽原因,只因她的身份不同,她是插花老师!

唐玫瑰抬起头,纠正了身旁的阿鳯那盆花的插法之後又开口了:「有时,他们到了店里,哼哈了半天,又不明说买花是送谁,我乾脆直接问,送情人还是老婆?」

「他怎麽说?」阿鳯好奇着。「当然说送女朋友喽!唉呀,买花送老婆的男人很少数了啦。他明讲,我才知道要弄什麽花呀。呵!男人,一个样儿!」

这一席话,当然也触动了徐又满的好奇心,她慢慢走到长桌旁,站在那儿听。

「还有呵,我能猜出女方大概什麽年龄!」唐玫瑰脸上快速闪过一些诡异。

「玫瑰姐,你真这麽神?怎麽猜?」「那些特别要我在花篮里摆金莎银莎巧克力的,不用说,一定是送给年轻妹妹,还有──指明要放泰迪熊的,也一个样。反正就是──小女朋友啦!」

阿鳯道:「我老公比较实际,不送花,他带我和小孩去吃一顿,我反而喜欢这样!」「对,吃一顿比较实际。」另一位学员接腔。

「大家都吃一顿,我这花店生意还做不做呀?真是!难怪我这种店,做男人生意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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