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也搞不懂自己为什麽要留下来。
「住下来吧,苍。我需要你的存在。」
我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单单只是因为高禹谦那句的缘故,但更我搞不清的是她的挽留。
为了避免事情再复杂下去,她应该巴不得我离宋家的所有人远到不能再远,就跟她之前在关岛时所说的一样,可是她却叫我留下来,而且用的还是这麽……这麽不可能再从她口中说出的理由。
「我需要你的存在……」骑着机车,面颊任由风沙拍打,我不禁开口呢喃这句话。
到了住处,就在我拔下机车钥匙,准备要走进去搭电梯时,一道令我觉得应该是幻听的女声唤着我的名字。我带着怪异的心情缓缓回头,一辆小黄从女人的身後疾驶而过,她的柔秀鬈发随风飞扬。
「你怎麽会知道我的住处?」我杵在原愣了半晌,才迟迟走过去帮她开门。
「想知道自然有办法的。」她跟着我上了电梯,还主动按下九楼。「我很想看看你现在的家。」
「我家很乱。」我实话实说。
「我本来就不期待会整齐到哪去。」她笑,我瞪。
我推开们欠身让她先进去,再自己将钥匙抽出。
「你也看到了,与其说是回来整理东西,还不如说是清理房子。」
高禹谦小心翼翼的越过地上被我到处乱丢的东西,而我跟在她後头一个一个将不久前被我随手丢到地上的东西捡起。
「其实没什麽不好。」就在她有点受不了的往厕所的方向望了了望,终於停下脚步,口中却说着相反的话。「阿苍真是让人有真实感多了,看看你哥们,房间整齐得跟女人一样,让我想糜烂一下都不行。」
「他喔,阿杰本来就是这样啊,几乎都是身旁的人努力想让他变得邋遢些,别随时随地都白马王子形象,根本不像是男人──好吧我承认,是我眼红他怎麽能保持得那麽好,他这样是洁身自爱,错的是我们这些邋遢人、垃圾人。」
「不用把自己说得那麽难听。」她蹲下身捡起一件背心,甩给我,「但别以为我说有真实感这就是个好习惯,我只是觉得很感叹,这麽多年过去还是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你学会随手把东西放回原处这个道理,但幸好你没变。」我蹙眉,「这样一来那个改变你的人就可以是我了。」
於是,我们开始清除这些、嗯……生活必需品。
这就是令我不高兴一点的地方了,高禹谦是由住在眷村里的小阿姨带大的,小阿姨是一个万能妈妈,什麽都会,也很疼我们这群在眷村长大的孩子,因此大家跟她的感情都非常好,疼高禹谦也疼得她几乎什麽都不会。
尤其,是在家事与煮饭这方面。
她几乎都站在一旁看,好听的说法是指挥,但实际上就是一下叫我扫这一下叫我擦那,幸好我当出租的这间小套房不大,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处理完後,才一、两点而已。
只是,当我以为自己应该能好好休息一下,却又是另一场热烘烘大战的开始。
虽然我知道过去的高禹谦不会做菜,但我想她在宋家也住了一段时间,阿杰他妈妈的厨艺可是让所有人都称赞得不得了,没想到竟然一丁点也没传授给她这位媳妇。
流了不知道第几滴汗水,这小厨房被她搞得跟战场似的,空间狭窄又闷热,所幸最後还是煮出了几道简单料理,坐在我对面的人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呢。
「你来这的事,他们知道吗?」吃饭闲余,我问了从楼下第一眼看到她的疑惑。
「冒险的时刻未到,全都还未准备好。」她开口,却意味深长。
「还是进入正题吧,阿苍,那天……把你印象中的那天重述一遍好吗?」
「……不好。」那天?我确定脑中浮起的场景与高禹谦所说的符合,可我都不愿再深入回想。
缅忆过去一次,伤口就复发一次,等待结疤并没有她所想的容易。
「相信我,这是最後一次了。」她伸出手,似乎是想碰触我却被我闪开。「阿苍──」
「是为表面的分手难过最後一次,我知道!因为从今以後折磨我的,将是更残酷的事实。」
「你能保证我,在知道一切的真实面後,可以过得比现在好吗?」
「阿苍,要让这件事赤裸裸地摊在你面前我又需要多少勇气?」
在这句话後,我们都没再开口,任由这两句话於耳边回荡,直到响亮的门铃声打破了这冰冷的沉默──
「我去开门。」我离开座位,本想直接将门打开,却被高禹谦制止。
「保险一点。」我乖乖地从门洞看过去,那一身西装站得挺拔的人影令我瞠大双眼。
「是阿杰!」
「蔚杰?他怎麽会来这里?」高禹谦惊讶得整个人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跟我一样惶然失措。
「总之、总之你先躲起来就对啦!」
「我当然知道只能躲,重点是你家有哪能躲?」
「我、这──」我恨死自己为求打扫方便,租了个这麽小间的套房!
我着急的转头张望,目光猛然在衣柜停下──
*
「嗨,阿杰,你怎麽、怎麽挑这个时候来?」
「带点吃的给你,今天工作得太晚,晚到午餐到现在才记得要吃。」他越过我走进屋内,才刚关上门,却又马上面临另一个难题。「你家还有其他人啊?」
他,一脸困顿的指着桌上两双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