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风带点微热,在翠绿的竹林里吹起了一阵沁凉的风,却吹不散林中三人彼此诡谲的气氛。
不甩身後三人同时向她望来的视线,绦华纤纤素手往少年身上一按,没多久一双熠熠闪亮又乾净的眼对上绦华深邃的漂亮丹凤大眼。
少年茫然地搭上绦华的肩膀,唤:「绦儿…?」他不敢相信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人儿,他深怕会是个幻影,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绦华的脸庞。
「我在。」几不可闻的叹息出自绦华口中。
眼看止容已经清醒,绦华起身转向朱煜道:「我们走吧!」
原本他们就是想前往最前线看食毒魔教的毒人,如今在半路中遇到白雨霏,绦华轻勾红唇斜睨着跪在地上的白雨霏,道:「起来吧!」
声音听似轻柔,可在白雨霏的耳中是不容忽视的命令,她伸展着有点麻痹的双腿亦步亦趋地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走在绦华身後。
「主子,我…」
「你可知,你已坏了规矩?」莲足轻旋,绦华立站在白雨霏眼前,而白雨霏二十步距离之外便是不方便插进女子话题的朱煜。
「属下该死,斗胆请主子一助。」白雨霏低下头,希望绦华能够答应。
绦华半挑起眉,柔柔地问道:「你认为我为何在这?」
「难道是…」看着绦华微弯的眼眸,她知道绦华来此的目的了!
如果十大门派无法铲除食毒魔教的话,以利益来说势必会牵扯到红楼与各国朝廷的势力,这点绦华并不乐见,因为这也会打坏她日後的算盘。
轻抬起手,绦华示意白雨霏不用在讲,红唇又是一勾,「我倒是挺想会一会这毒人。」
春风带来绦华身上的馨香,但白雨霏在看见绦华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玩味,不禁为那毒人的未来感到一丝冷颤。
食毒魔教这一次共炼制出三个毒人,此毒人不比一般江湖上暗练的毒人,只要稍稍触碰到便会中毒,可恼的是毒人们都留有一手的长指甲,并身穿刀枪不入的宝甲,打得各大门派节节败退,更是碰不得同门的屍体否则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一想起这半个月来看见众人悲伤气愤的模样,白雨霏不由得一叹。
在竹林中斜射波折的日光中,绦华身上顿生邪气,她始终保持的似有若无的笑容道:「他,正在前方。」
虽然绦华没有言明她口中的他是谁,可白雨霏心中闪过的却是杜风清三字!
明明身处温度事宜的春天中,周边的阴郁的竹林更是遮挡住不少酷热的太阳,而当她意识到杜风清现在可能会遭受的处境时,她脚步一虚,脸色惨白直直望着烽火袅袅处。
不会的、不会的…她处心积虑为的就是要让杜风清远离食毒魔教,他怎能一头栽进这麽危险的战场?!
她一定要去找他,她绝不能让他独自面对毒人…
把白雨霏脸上不停变化的神色全收进眼底的绦华,冷眼看着她从惨白到惊恐又焦急的样子,她缓缓附在白雨霏耳边轻说:「你知道吗?其实你的内心很爱杜风清唷…」
在白雨霏还未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时,绦华脚步一抽退离白雨霏身边。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雨霏散离的视线这才慢慢聚焦,眼前早已没有绦华的身影,身後也早就失去刚才死命拖她来这的侠士。
绦华丢下的话无疑在她内心掀起不少的波涛,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杜风清…更何况是爱呢?
还是在这段期间内,自己的心发生了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变化了吗?
单手紧紧抓住胸口,她茫然地踏出一步,随後狂奔了起来其中还不少因为恍神而跌倒,可手心上传来的刺痛感更是加深了她内心的恐惧。
狼狈又散乱的发丝紧贴在脸部,白雨霏气喘吁吁地用她鳖脚的轻功又赶回他们设置救援的山中别院。
随手抓住经过她旁边的人,白雨霏紧张地问:「现在战况如何?」
那人拧了拧眉头,一脸郁卒又似泄气,白雨霏从他的穿着打扮认出了他是韩冰宫的第三重徒弟,「那你们宫主呢?」
寒冰宫宫主――柳寒冰自继承母亲职位後便改名遵循惯例改名寒冰真实闺名已很难查证,虽年纪、资历尚浅,但为人还算正直,一听闻毒人作祟便立马派人一助,只不过他们也不敌食毒魔教的毒物攻击。
「宫主正跟东武林少盟主以及天山派等人抵制前方欲攻来的毒人。」他顿了顿,看白雨霏身上满是细微的小伤口,忍不住劝说:「姑娘,我看你也赶紧撤吧!」
白雨霏还以一礼,双目已恢复往日的平静,笑道:「多谢少侠关心,再问少侠请问那毒人距这还有多少里?」
「十五至二十里左右。」
点头表示明了,白雨霏往众人反向的地方再次拔腿,也不顾那寒冰宫少侠讶异的眼光,她现在的心全悬在杜风清身上!
半个时辰後,她骑着马往刀光剑影处冲去,她远远地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背影,他穿着青色长衫,一头黑色长发用同色方巾包裹,手中的摺扇灵巧地挥舞在空中,让杜风清更显飘逸轻尘。
真没想到会这里再见到他,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
白雨霏出神地看着杜风清闪躲着食毒魔教的攻击,在往周遭一看,其他三人正牵制着毒人,眼见他们三人光闪躲着毒人的长爪就有些许吃力,这让白雨霏的心又猛烈的一提!
只要细眼凝看就不难发觉毒人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黑色烟雾,这是皮肤表层拥有极毒之人因为体温上的蒸发所散发出来,所以跟他们打斗的人同时也得注意五窍与保持一定的距离!
随後,那三人的战圈渐渐移转来到杜风清的背後,小心二字还未脱喉,便已有人大喊警示杜风清。
「杜兄,小心你的背後!」拿剑的少年如蜻蜓点舞般圆滑地牵制毒人的脚步,并分心警告离他们不到十步距离的杜风清。
看杜风清手上只有一柄摺扇,对方屏住气息藉由光线的折射竟瞬间隐藏在阴影之中,白雨霏忍不住闯入战圈,背紧靠着杜风清的後背。
「师兄,这是杀手常用的招数,请凝神细听!」身在红楼,她多少也懂得一些杀手们常用的招数,这招便是扰乱敌人的心神,并使对方误以为他有分身之术,以期让对方心慌。
杜风清微侧着头注视着紧靠着他的白雨霏,他没想到她也来这危险的地方。
收敛心神,杜风清全神凝住观察周遭的气息流动,同时也不容置喙地命令白雨霏,「回去!」
背部明显地感受到杜风清炙热的气息,而汗水也透过衣裳穿透到白雨霏冰凉的肌肤上,这让白雨霏心狂跳一下。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此刻有多麽危险,白雨霏下意识地回说:「不!」
当她拒绝杜风清後,不知为何内心突然轻松了起来,彷佛压积在心底十多年的痛苦在这当前的生死一瞬间竟觉得过往的自己非常地可笑。
而绦华的那句话更是再一次回荡在耳边。
原来,她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
她一旦做出决定後,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回,用着前所未有的豁然,她笑着说:「风清师兄,我已经不想逃避了。」还有…我发现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霏儿。」眉头一紧,他不想让白雨霏跟他一起死在这里。
「别再说了,生要一起,死便同穴!」
在杜风清还想要劝说白雨霏离开,杀手拿着长剑从树上跃下直刺杜风清的天灵盖!
「不――」她抓紧杜风清以极小的步伐往後一退,袖口洒出不明的药粉顺着风向使得那杀手毫无躲避的能力,脸面硬生生地全是白色的粉末。
当杀手想抬手抹去那妨碍他视线的药粉,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杀手完全无法动弹,那始终紧握着长剑当的一声落了地,剧烈的恶臭从他的脚底板窜出随後冒出一股又一股的血色泡沫,从脚底侵蚀到头体,一层又一层的溶化了他的皮肤表层而至筋肉到骨骼,在那惊恐不已撑大的黑色瞳仁,杜风清感受到那人以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白雨霏。
「你…」男子消瘦的薄唇,只吐出一字就连嘴也没了。
他不敢相信,食毒魔教之人应该以练至百毒不侵才是,怎麽被这其貌不扬的小丫头给阴了?!
这是何等的毒粉,竟然连他也无法抵抗…
看见那杀手完全化为血水前都死命睁大眼睛锁视着她,白雨霏紧抿住双唇,虽然她身为医者不该用毒杀人,可为了杜风清的安危她不惜拿出毒楼十毒之一的蚀血!
待确定周围树林已没有食毒魔教的教众只余毒人,白雨霏赶紧站在杜风清的面前用眼睛扫视着杜风清全身。
「霏儿,我没事。」反倒杜风清见着白雨霏凌乱的发丝还有身上的擦伤,他俯身整了整她额际边的发。
鼻息间充满了杜风清那书卷气味夹带着药草的清香,白雨霏双颊一红尴尬地僵硬着身子任由杜风清用棉布擦拭着脸上的黑污。
为牵制毒人动向的少年剑客余光见到这一幕,冷着声打趣道:「杜风真是好兴致。」
站在杜风清的怀抱前,白雨霏抬首刚好撞上少年莹莹瞳眸,瞬间她心生内疚。
他们三人在那与毒人缠斗许久,而她眼中只有杜风清完全忘记他们的存在,她尴尬一笑,向杜风清问道:「师兄,你怎样看那毒人?」
那三人剑影纷纷织成一大片无形剑网牢牢地把毒人限制在内仍旧没伤及他分毫,这让在场的五人内心更是一沉。
思忖了一会,杜风清脸色凝重地说:「要不用你刚才使的毒再用一次?」
见识过那蚀血的威力,杜风清不敢小看白雨霏袖中还藏有什麽毒药,只不过令他讶异的一点便是当初一心想救人的霏儿,如今也学会了红楼那一套狠劲。
白雨霏咬唇摇了摇头,道:「此毒甚剧,断不可在此地施洒两次,这会让你们染上余毒。」刚才一时情急她不小心洒出太多蚀血,要是再洒恐怕会由空气传染至杜风清等人身上。
「有这回事?」真没想到这毒竟是如此奇特。
「这毒虽不是我研制,可能瞬间夺人性命不留半点痕迹,使用过多怕会反噬使用者。」
毕竟这毒乃毒楼所制,当初毒楼给予她时还特别吩咐她吃下另一瓶药水,这才使她本身对蚀血免疫,反到杜风清等人并未事先服用药水这反而会让他们由呼吸中毒。
拧了拧眉头,杜风清看向缠斗的四人,以他的武功此时贸然闯入战圈只会打破那三人高超的平衡,他考虑着该要怎麽帮他们。
「风清师兄,寒冰宫主等人以有精疲力尽之姿,劝他们赶紧同时撤吧!」
年少的剑客顺着风把白雨霏的一席话全听见了耳里,他倔强地扳起脸孔生气的说:「不行,我绝不能让其他人看我的笑话!」
他堂堂东武林少盟主联合了寒冰宫主等人还打不过这毒人,传出去他还能在这武林道上混?!
「少盟主,此刻不是赌气的时候。」杜风清在一旁劝道。
另一道平板无起的女音也跟着说:「弦天你别在这彰显你这毫无用地的孩子气。」
「你这女人!」瞪了一点柳寒冰,他从小就不甚待见这女人!
「怎麽?想打架吗?」一边闪躲着毒爪,柳寒冰丢出一抹极为挑衅的笑容。
「很好!你今天就是欠教训来着!」被柳寒冰激起的怒气化作剑气射向毒人肩头,杀出一道绿色浓稠的液体!
「你们俩都别闹了!」与他们相互配合的丐帮帮主,雁孤澜忍不住出声喝止他们两人,「平日你们打去我也不回拦你们,这回你们胆敢分心等回我定要让你们好看!」
稍长他们三岁的雁孤澜很清楚弦天他们两人的恩怨,可此刻所面对的是处处都有剧毒的毒人,怎能还能用这游戏心态来戏玩?!
发现久取不下,雁孤澜对着其他两人说:「我一属到三,你们两人同时住手往别院方向跑去!」
「好…」弦天闷闷地回。
「雁帮主,可否由小女子来属,我用药粉来延迟他追赶的动作。」
「那麽就劳烦白大夫了!」
「霏儿!」杜风清扯住白雨霏手臂,他不愿她去冒险。
拍了拍杜风清的手背,她用笑容来告诉他不用担心她的安危,「风清师兄,等会务必请你跟雁帮主等人同时撤离。」
「霏儿,你…」
打断杜风清接下来的话,她仰起坚定的小脸,不容杜风清拒绝她的话,白雨霏两手翻袖双手指缝间早已夹着精巧着竹制小筒上面的引线也早就点燃。
「一…二…三!」
「走!」雁孤澜领着弦天借力往後一跃退出战圈,杜风清也在白雨霏属到二时也施展轻功离去,现在也就只剩下毒人往着目前唯一的活人白雨霏冲去!
砰然一声,本是苍郁的树林窜出一道巨大的白色烟雾那里头还混着黄色与绿色等不同颜色烟,这让杜风清等人不禁停下步伐望着他们方才所站的地方。
不久後,一道熟悉的足音响起,杜风清赶紧回头果真看见白雨霏摀着受伤的手臂脸色惨白地走了过来。
「霏儿!」杜风清冲向白雨霏想搀扶她却被白雨霏一手制止。
「别…碰我!」彷佛自牙缝间挤出的话,宛若耗尽白雨霏全身的力气,他大口地喘着气,指缝间留下斑斑的黑色血滴。
「你中了毒人的的毒?!」
她摇着头,蠕动了唇瓣,最後才吐出,「这是我体内原本的毒…」爆炸的威力远远超过她的预料,使她不慎被炸飞的的树枝所伤。
「由我来吧!」雁孤澜双臂环胸出现在白雨霏眼前,剑指一指,内劲化为弹丸般的大小隔空打进白雨霏的体内为她疏通凝滞的血气。
白雨霏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黑血,那上头还蠕动着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小虫卵。
待气息稳定,白雨霏低身一福,向雁孤澜道谢:「多谢雁帮主。」
看着白雨霏这麽多礼,雁孤澜不太适应地搔着头硬生生地接受了白雨霏这一礼,「白大夫,无需多礼。」
「嗯,毒人以中我迟缓药粉,约莫十二时辰药效才会退去,在此之前我们先回别院讨论吧!」
「白大夫说得有理,要不咱们赶紧回吧!」看向众人没有异议,雁孤澜再提轻功身形如雁隐没在树林之中。
「那我也先行一步!」弦天识相地抱拳一礼,提气跟随雁孤澜的脚步。
柳寒冰则是冷眼瞄了一眼弦天的背影後就转向白雨霏,冰冷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关怀,「白姑娘是否还感到不适?」
微微鼓起恢复些许红润的双颊,白雨霏轻摇着头说:「多谢柳宫主好意,雨霏以好了许多。」
领首一点,柳寒冰射出几道冰冷内劲一缓白雨霏体内又开始流窜的蛊毒,「我武功属寒,这几道内劲能暂缓你体内毒物的生长。」细心的她在白雨霏所吐出的血中看见了虫卵。
「雨霏谢过柳宫主。」
柳寒冰做搀扶样,示意白雨霏不需大礼以待,「只是举手之劳,白姑娘不需上心。」
「雨霏仍旧谢谢柳宫主,要不雨霏等会可为这毒感到些许头疼。」她调侃地一笑,平日压抑体内蛊毒的她都选择热水沐浴并同时运功顺气来达到体内毒物平衡,如今柳寒冰这一手正解决了她的困扰。
「还请柳宫主赶紧返回别院,那里还需要宫主等人主持大局。」她恭敬地说。
「那暂且如此。」她双手负在身後,看了一眼站在白雨霏身旁的杜风清浅浅勾起唇畔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待柳寒冰走没多久,杜风清自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琉璃瓶递给白雨霏。
「先把伤口止血吧!」
琉璃瓶在阳光下显得璀璨,瓶身上细致的花纹雕刻瓶颈处还有还扣着一只小巧银勺,光是瓶身的价值就超过千两,白雨霏接过药瓶打开瓶塞一闻里头内容物,立即一股清香弥漫了出来,她佩服地叹道:「这不是千年雪胆外加许多珍奇药材所制的玉清雪膏吗?」
杜风清眼眸染上笑意,点头笑说:「还算你有眼光。」
把琉璃瓶塞回杜风清的手中,白雨霏的脸闪过一丝嫣红,说:「这东西太过贵重。」
「没关系,你就收下吧!」
她还是把药瓶推回给杜风清,「雨霏身上也有带药,不需用到玉清雪膏。」
看白雨霏坚持的模样,杜风清一叹便把琉璃瓶又收回暗袋里。
「我这些全都是些小伤,无碍的。」在艰苦的日子她都能熬了过来,这区区的擦伤对她来说稀松平常。
「恐会留疤啊!」杜风清的手指毫无预警地摸着白雨霏颈项的擦伤,白雨霏的身形一僵任由杜风清轻柔地沿着擦伤边缘抚着。
「还疼吗?」
杜风清略为低哑的嗓音带点热气吹抚在白雨霏的耳根,她脸上一红摇头直说:「不疼。」
看原本白皙的皮肤全泛上一层红,他不舍地问:「你怎会来这?」从其他人的口中他大约可以猜得出来白雨霏以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鼻息间全是杜风清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味,闻着闻着总是让人不知不觉地放松也会让人想要依靠,虽然杜风清的指上动作轻柔可他每一滑过的地方总让白雨霏内心一抨。
这是怎样的感觉?
虽然小时後自己不小心跌倒或是受伤杜风清也常这样安慰他并说着不痛之类的话,可从没有现在这奇异的感觉。
那被划过的肌肤瞬间敏感,一点一点地感受着杜风清指上传来的温度还有那带点粗糙的触感,更是让白雨霏连呼吸都渐渐觉得困难。
「霏儿?」收回指头,他望着白雨霏那异样的红,他抚上她的脸颊惊觉她的高温。
「嗯…?」恍神中的白雨霏因为这一喊,而回神。
杜风清担忧地拧紧双眉,食指轻弹着白雨霏光滑的额头,「在想什麽?怎麽连我跟你说话都没在听。」
她鼓起双颊作痛地按着自己的额头,一抹窘色划过她的双瞳,思绪也为这动作飘回了过往。
那时的她总爱跟在风清师兄的身後吵着他要陪她玩,哭了也定要让他哄才要破涕为笑,这时想想在白家山庄的那一段时光可说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她便是靠着那段回忆才撑过这十几年。
现在彷佛又回到了小时後,杜风清弹指戳着她的额头,宛若他们从没有分别般。
眼光流转,白雨霏眨了眨眼,模样俏皮地看着杜风清说:「风清师兄。」
「怎麽了?」风带动了他的衣袍,发丝遮掩住他微笑的唇角,他用着温柔的目光低下头听白雨霏接下来要说的话。
两人的视线在短短的距离内交视,白雨霏内心纵有千般思绪想要一诉也在这一眼的注视下化为长长的叹息。
十多年了!
她逃避了将近十二年,绕了这麽多的远路,今天这一刻还是与杜风清重逢也在这遇到她这一生的梦餍――食毒魔教,她有预感这几日便会把这一切给结束掉!
等着白雨霏的话良久依旧没见她开口,杜风清唤:「霏儿?」
她露出豁然开朗的笑容,真没想到直至今日她看见杜风清身陷危机她才发觉原来她一直都不想离开杜风清,就想跟小时後一样跟着他。
她果真是个自欺欺人连自己的心都欺骗的人啊!
白雨霏主动扯着杜风清的长袖,就像小时的她向着杜风清讨糖的模样,「风清师兄,我可以一直都跟着你吗?」
杜风清笑了,一股清新的笑容自他脸上绽放,许久没看见杜风清笑得这麽开怀,白雨霏一时看呆了。
她这大师兄从小就深受大家喜爱,更是爹爹最疼爱的弟子并把一生真传尽数传授给他,而杜风清也从不以此为仗,温和儒雅的他更是不时照顾众人并常抽空买个零嘴让他们嚐个鲜。
她喜欢他这个大师兄,不只是因为他的温柔还有他那异於常人的执着,这让白雨霏想起白苓无在她十二岁生辰前所说的话。
「霏儿,有句话爹爹不知当讲不当讲。」白苓无牵起爱女的手轻拍着。
「爹爹请讲。」她虽然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开心地依偎在她爹爹的身上。
白苓无堆起慈爱的笑容,单手揽过爱女娇小的身躯说:「霏儿觉得风清如何?」
一提到杜风清,白雨霏开心地坐起身拍着小手说:「风清师兄人很好,爹爹怎麽突然这一问?」
「那你喜欢风清吗?」
「嗯,我最喜欢风清师兄了!每一次他都会带糖给我吃,上一回他还带蝴蝶糖花给我,因为太漂亮了害我都舍不得吃,最後也只能放在冰盒里收藏起来。」她甜甜一笑。
「看来霏儿真的很喜欢风清呢!」白苓无宠溺地揉着霏儿的发顶。
她鼓起腮帮子,不服输地说:「难道爹爹不喜欢风清师兄吗?」
看着女儿猛然靠近的眼,彷佛只要他说不喜欢,她下一刻就会耍起性子不理他。
「爹爹也很喜欢清儿,所以在很久以前爹爹就吩咐清儿一生一世不许离开你。」
听白苓无的话,白雨霏不解地眨了眨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
「霏儿不希望清儿一直跟你在一起吗?」看出女儿的疑惑,他笑问。
「不是…」她扭着青葱般的十指,不知道该要怎麽讲,「我很喜欢跟风清师兄在一起,那让我感觉很安心……」
「那爹爹送你一份礼物。」白苓无拿出锦盒地给白雨霏。
「快拆开来看看。」他催促着还在看盒上图纹的白雨霏赶紧打开盒子。
白雨霏听话地打开锦盒,里头躺着半月形的玉佩,那月上还有一小颗白色珍珠,白雨霏兴奋地拿了出来,对着白苓无直问:「这是爹爹送我的生辰礼物吗?」
「没错,这东西很重要霏儿定要贴身收藏,而且这对玉佩原是一分为二的。」
正在逗弄着珍珠的白雨霏一听到白苓无的话瞬间睁大眼睛,「那另一半在哪?」她伸手跟白苓无讨着。
「另一半在清儿的身上,爹爹很久以前就属意把你嫁给他,只有他爹爹才能放心,看你这麽喜欢清儿,就知道爹爹我没选错人。」他这徒儿他可是越看越满意,秉持着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他断不可把这麽优秀的徒弟给送给外面的女人,更何况他的霏儿是这麽地可人,相信风清也能理解他的苦心。
望着已经征愣在躺椅上不知做何表情的白雨霏,白苓无爱惜地拍拍她的肩膀,转身就离开女儿的别院,留给她一个人独自思考的空间。
甫听到白雨霏的话,杜风清先是一愣随後唇角漾起笑容,打趣道:「这几年可都是霏儿把我扔下的啊!」
红霞飞上白雨霏的清秀的脸蛋,她没想到她那位风清师兄竟也会开起玩笑。
她心念一转,双手合起故做求饶样,声音楚楚可怜地说:「那麽可否请风清师兄大人有大量原谅霏儿?」
手中摺扇轻顶着他光滑的下巴,像是在考虑该要怎麽处罚白雨霏才能让他气消。
「师兄该不会真想要处罚我吧?」白雨霏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
「霏儿认为呢?」他环胸而立,笑看着白雨霏窘迫的样子。
「霏儿在此请师兄逞罚。」白雨霏心想自己这一段时间也真是让杜风清操心不已,她咬牙伸出白嫩的小手,掌心朝上。
白雨霏偷偷睁开眼,看杜风清久久都还没打她,当她正想要收回双手时却被杜风清包裹在他的手里。
「霏儿能想开就让我很高兴了,我们也赶紧回别院看看众人的情况吧!」
杜风清站在白雨霏的一旁护着她小心地走着,这贴心的举动让白雨霏内心一暖,决定依循父亲的吩咐永远地跟着杜风清。
她鼓起勇气说:「不过我得先离开一阵子去治病。」
握住小手的手掌一收,白雨霏感觉得到杜风清内心的不舍与无奈。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在逃了。」
杜风清笑着摇头一副拿她没辙的模样,他弹了弹白雨霏小巧的鼻子说:「你啊!只要让我少操点心就可以了。」
在白雨霏还想要说什麽话来反驳杜风清,远处传来一声震天的炮声,她与杜风清赶紧循着声音的来源来到了别院,一踏进别院便是恶臭满天,不远处竟是食毒魔教的三大毒人与一排的死客!
「怎麽会这样?!」白雨霏傻愣愣地看着刚才被她施以缓慢速度药粉的毒人,此刻头上插着五大根长达三寸的银针透过穴位来刺激毒人体内潜在的能力。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食毒魔教未达到目的不惜用这引火自焚的方式以求灭全十大派门,眼看着众人光要闪躲三个毒人的攻击就颇为吃力的,又加上武功不弱的死客,而那些死客的武器上又全都抹上剧毒,这一役会让大夥打得很吃力!
果然站在门口边上的白雨霏两人很快就被死客发现,三个死客举起长剑直攻杜风清与白雨霏!
杜风清把白雨霏推向身後,一把摺扇灵巧地靠着巧劲步步化险为夷,看的白雨霏冷汗直流,而後另一个死客趁着杜风清与他三位同夥缠斗便寻了杜风清的空门出奇不意地往杜风清的背刺去!
「小心!」白雨霏脑袋一片空白她依着本能挺身站在杜风清的後背张臂,硬生生地看着那柄长剑刺进自己的身体!
嫣红的点点红梅夹杂黑血绽放在院中,刺红了杜风清的双目,他不敢置信地接住缓慢倒落的白雨霏,看着鲜红的血柱自白雨霏的胸腔喷出,他颤抖着手紧紧揽着白雨霏,他怒不可遏地抽出白雨霏头上的银制发簪按下玄关一条细不可见的银丝泄出,他真气爆冲一甩眼前四位死客断腰滑落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霏儿!」他怒吼着,愤怒地说:「你为什麽要跑来为我档剑,你怎麽能这麽傻?」
那是杜风清怎麽摀都摀不的血,他恐惧着白雨霏的死亡。
「风清师兄…」白雨霏苍白地一笑,宛若雪中红梅凄美地绽放。
「我在这里!」握住白雨霏半举在空中收寻的他的小手,他激动地说:「快与我回去,我一定能把你救回来的。」
白雨霏嘴角含的血丝笑着摇头,空着的手探入怀中掏出当年白苓无送给她的玉佩,「我怕我是没救了…请风清定要收下它…」
目光匆匆撇过那沾染白雨霏的血的玉佩,他骇然地也拿出自己贴身的玉佩与白雨霏手上的合成一个圆。
「果真是…一对的啊…呕…」吐出大量的血,连视线也开始暗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对不起…风清师兄真的很对不起…我又失言了……」小手无力的滑落,白雨霏满足地双眼一闭任由着杜风清紧抱住她泛冷的躯体。
「霏儿啊――」
一道措手不及的掌力打飞了杜风清,一抹红色人影接过白雨霏的身体,杜风清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绦华!
「你怎麽会在这里?把霏儿还给我!」
「我偏不!」噙着笑容的绦华,斜睨着杜风清,低头看着白雨霏说:「竟然笑得这麽幸福,像这种男人真值得你为他挡剑吗?」
死人是不会回答她的问题,面纱下的红唇大大一勾使力轻松地把白雨霏抱在手中,她掏出胸前锁龙哨一吹!
不久四位俊秀少年扛着华丽的大型轿銮自空中降下,恭敬地向绦华行礼。
「把霏儿给我放下。」杜风清大声喝止,这一声使得绦华停下往轿銮走去的步伐。
绦华抚着白雨霏的脸颊,笑得开怀地说:「我要你永远记得这一天,因为得不到她而痛苦!」
「不――」杜风清眼睁睁地看着绦华把白雨霏的屍身带走,他痛苦地双膝落地。
他找了十几年的霏儿,刚才还与他有说有笑的霏儿竟然死了……
By韹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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