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代的一场战役,让这块土地分裂成几十个小国,经过了几百年的变化,现在由南王朝称首,然不可小觑的是位於北方的北国。
两国之间以天然的山脉为界,互不相侵。如此也平安的相处了百余年,但两方的君主多半对於对方有些堤防,因此暗中较劲的事情也时有所闻。
将暗潮扩大到极限的是南王朝的第十五任君主,敬王。他是一个军事奇才,在运用了战术,将南王朝四周的小国收服之下,其制度上近似於朝贡制度,即是虽然臣属於南王朝之下,除军事经济由南王朝掌管治理,其他方面亦可保留族内原本的风俗习惯,并依然由自家人推举掌管者。
但也因为敬王的诺大野心,让南王朝表面上看起来意气风发,但实际上国库耗损十分厉害,虽然有属国进贡,但入不敷出。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收益平衡。实乃南王朝的一大隐忧。
而北国也因为真切的感受到南王朝的压迫,朝廷内主战派跟主和派的声势日趋明显。主战派希望增加军事实力,哪日南王朝挥军北上时,还有可以一战的本钱,主和派则提议将公主送去和亲,避免劳民伤财。
两国各有各的难处,也各有各的想法。幸好目前两边仍有着顾虑,和平的景象应该还可以持续一阵子。
而值得一提的是南王朝的控制民间以及蒐罗民间传闻的画司制度。
南王朝建国之初即设立画司坊,网罗全国各地有绘画天赋之人。学成之後,依个人志愿分派职位。有留守宫中替君王后妃摹画,也可至南王朝国土的各个角落,绘下当地的风俗习惯,为省舟车劳顿,南朝君主特下令,画师本人无须面圣,以书信方式呈报朝廷即可。
掌管画司坊的,是为大画司。由全国各地的画师中选出,评选的方式从每人每年所缴回的作品而论,累积至三十卷画,即有甄选的资格。在画司坊中,由教画的师傅们联合选评,决定出下任大画司。
而这三五百年来,从未例外的此一职位皆是由徐氏一族拿走。徐氏一门,在南王朝里是大大有名的画族。名为画族,那便是以画为生。徐氏人不分男女能握笔时,即可入国家设立的画司坊习画。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凡当上画师之首的徐家人,无论何人,皆舍其名,仅称为徐画氏。象徵臣服於君王,并且感谢众人荐举。
此惯例虽未言明,但众人皆不得不服,画族天生的绘画实力,徐族人拿起笔,就算只随意挥洒,自有其意境。画人时笔触细腻,动静有韵。写景时豪放洒脱,举手提笔之间竟已经将大片山水尽收纸上,令人难以望其项背。
故是不甘心,也得承认,凡人终究是无法跟天生的画师匹敌。
只是这情况到徐家这一代似乎不太对劲。
第十六位徐画氏脉下单传一女,传闻此女极无能,徐氏族孩三岁即能写意花草,六岁可摹人,虽不见其风骨,却已具其形。而此女年已十七,每每面对苍白画纸三刻亦不见半丝墨色出现纸上。
据闻,徐氏上下以此为辱,故不准其女外出,亦不许外族人探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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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画氏,今年画司坊的情形如何?」
宫廷书房内,一男子笑容可掬,态度温和的开口。
他便是南王朝第十六任君主,仅十七岁,年初才刚上任,当太子时被众人唤作「慈太子」,为君後,也似乎不枉其名的,作风仁慈,执政四平八稳,对待人民并不多求额外的税赋,比起他的父王来说确实是个仁君慈王。
「王上,今年有几名画师表现已属上乘,若要分派职位,他们亦足以担当。」
徐画氏不卑不亢从容回答。
慈王倾身向前,左手支颐,面有兴味的盯着徐画氏。
「你明知朕问的并非此事。」
徐画氏面无表情,「臣不知王上所指何事。」
慈王没有立刻言明是何事,却低下头抚了抚衣上的皱摺,脸上笑意渐深,半晌,「就是你那个女儿啊,徐致。你本意望其画技精致典雅,却未料她竟画不出东西。前些日子你说要将她送往北方山城治疗,眼下可有长进了?」
徐画氏低眉敛首,「谢王上如此关心小女,昨日才接到表亲家书,言徐致虽无好转,但心境渐开,此病三五年内可望改善。」
男人缓缓的靠上椅背,双手环胸,银白的织锦在他胸前折出一道道皱纹,微微地反射的日光。他眼角含笑,「是吗?朕可是很期待的。毫无天份的徐致,究竟会变成怎麽样的人呢?」
温文的徐画司并无答话,只拱手一揖到底。「谢陛下关心。」
「如此多礼。」慈王轻笑,面孔虽仍微带稚气,但其君主气度不言而喻。「闻你明日便要告假十日,北去探女?」
「是。」
「那麽朕让医官开些补品,你一并带了去,就算是寡人心意。」
窗外华丽却匠气的花园飘下了几许落叶,落在黄菊圃中。
「谢主隆恩。」
夏末,就要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