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事情需要谈,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回到刚才离开的房间,把高景芸的鞋子、衣服和书包全部拿下来。还有你们,不要围观,马上解散,去做本来应该做的事情。」
像是呼应了景芸的期待,颜鸿祈的低吼让众人一震。眼看所有人不反抗,听命行动,她才鼓起勇气抬头,发现颜鸿祈的眼睛已经变成蓝色。他不发一语,直接脱下身上的黑色风衣,递给景芸。不时还会流泪的她,有些不理解,难道颜鸿祈都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
身陷在恐惧的景芸没有勇气厘清这个疑惑。
五分钟後,蓝乐禹回到大厅,把景芸的东西交到颜鸿祈手上。颜鸿祈把鞋子拿给景芸以後,单只手帮她拎东西,一双眼睛仍然怒瞪着蓝乐禹,表情冷得令人颤栗。
像是不死心,蓝乐禹还在恳求:「景芸,我还有话想跟你说。不要走。」
话一讲完,他又想靠近,被颜鸿祈大力推开。蓝乐禹不满,居然身手揪住颜鸿祈的领子,拳头更举了起来。
景芸倒抽气,准备开口制止,颜鸿祈抢快先发制人。他不慌不徐,眨着已经变蓝的眼珠,高喊:「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回房间收拾东西,立即到柜台办理退房。然後,回家。」
颜鸿祈一点也不怕蓝乐禹比他高他壮,在气势上,他还明显胜出。蓝乐禹被下达指令,竟然顽强地反抗,不愿意遵守。望着对立的两人,景芸拉紧身上的黑色风衣,依旧瑟瑟发抖。
此刻,景芸只有一种想法:不想看见蓝乐禹。
她扯了颜鸿祈黑色上衣的袖子,表明想要离开。黑衣青年点头示意却没有行动,因为换他伸手拉住蓝乐禹的领口,二话不讲就大力朝脸颊挥拳。被打到跌在地上,蓝乐禹发出难听的哀嚎,嘴角红肿流血。景芸终於尖叫,没想到看似温驯的颜鸿祈竟有如此激烈的举动。
哼口气,颜鸿祈大骂:「抓了这麽多年的鬼,到头来,我还是觉得人比鬼可恶上万倍。」恶狠狠把话吐完,他牵住景芸,头也不回地离去。
坐在一片漆黑的车子里,景芸的眼泪依然没有停。此刻,两人宛如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维持沉默,车内除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只剩下跑车的引擎声。她注意到驾驶座上的颜鸿祈气愤难耐,粗鲁地转着方向盘,无视於交通规则,在大马路上狂飙。
重复回想早上的谈话,景芸心里不禁燃起一把怒火。任由泪淌下,压抑正在酝酿中不满,她就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回到别墅的大门前,两人都没有下车,颜鸿祈甚至没有熄火,双手仍紧握方向盘。大力抽气,景芸还是受不了,顾不得声音糊成一片,也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哥的事情?你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麽事情?」
听着问题,颜鸿祈抽了眉毛,只有眨眨眼睛。得到这样的反应,景芸气急败坏,哭喊道:「颜鸿祈,老实回答我。」
颜鸿祈对上景芸的褐色眼睛,看她正在气头上,似乎退让了。他叹气,压低音量解释:「我有一种类似读取记忆的读心术,这种力量有限制,一天之内对同一人只能使用一次。对我来说,随随便便看到别人的记忆会造成麻烦,所以我不喜欢使用。但是,如果对方的情绪过於激动,超出我的控制范围,那当下和情绪有关的记忆就会自动流入我的脑袋。」
瞪着人,景芸逼问:「情绪激动?多激动的程度?」
连眨好几下眼睛,颜鸿祈很不习惯这种你问我答的模式,但是他依旧耐着性子说:「比方说刚才在饭店的你和你哥,还有那天在你房间遇见你哥的时候,这两种情况的情绪都属於激烈程度,我没有办法控制,记忆就会自动流入。」
眼泪还是没有停,景芸露出难过的表情,不满地问:「所以,你全部都看见了。今天下午,我和我哥之间发生的事情全部都看到了?告诉我你看到什麽,快点回答我!」
尖着声音大吼大叫,景芸控制不了眼泪,放声大哭。颜鸿祈瞧她的模样,罕见地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但是,被一名歇斯底里的女孩苦苦相逼,他急了,也动了怒气,同样大吼。
「对,我全部都看见了。包括你哥在香槟里加入安眠药,包括你哥把你压在床上强脱你衣服的记忆,我全部都看到了。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话一说完,颜鸿祈好像就後悔了。他立刻别过脸,不愿意再和景芸有视线上的接触。不知道为什麽,这番话倒使景芸停止哭泣。她只觉得心好痛,身体似乎被蓝乐禹化身的小刀割得残破不堪,脑袋纠结成一团,彷佛随时会爆炸。愤怒让她不想和黑衣青年待在一起,旋即迅速跑下车。
像是逮中逃避,颜鸿祈同时走下驾驶座,厉声说:「高景芸,你发脾气也没有用。你可以闹性子,也改变不了你哥对你做过的事情。现在,你要不让我去更改你哥的记忆,不然你就永远离他远远的。」
听见这番戳破事实的残酷言论,准备要进门的景芸僵住身子。她缓缓地转过头,不敢相信地说:「你怎麽可以说这种话。他是我哥,不是路边的陌生人。他对我做出这种事情,他还是我哥,是我的家人。你以为改掉记忆就可以了吗?就算改掉记忆,我还是受伤了。颜鸿祈,你把家人当成什麽?路边捡来的野猫还是随时可以踢开的石头?」
大哭大喊,景芸脱下黑色风衣,不客气地丢在地上。止不住难过,她很快跑回寄宿的房间,锁上门,蹲在地上大哭。
这是第一次,她开始讨厌起屡屡救过自己小命的颜鸿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