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没有这回事,你别乱讲话。是昨天念书念太晚,我有点累,不相信我就算了。我想去二楼看俄罗斯小说,你要上楼吗?」
临时找藉口搪塞,景芸装得很自然。以卉摆明还舍不得刚才的电影小说,景芸只是耸耸肩,独自弯到二楼小说区域找书。
这家书店很辽阔,一共有三层楼,店内光线明亮,更有悦耳的古典音乐陪伴读者们。爱书成痴的书店老板砸钱保护书籍,所有的书籍都放在防潮防虫的木头玻璃橱窗书柜;因为书本总是被妥善照顾,很多顾客喜欢在这里买书;况且,老板总有意想不到的折扣,更加吸引顾客。
在楼梯口的书柜上,景芸找到自己想读的书,书的内容描述在遥远的大地上,有场不为人知、关於光明与黑暗的魔法战争,双方亦正亦邪,斗争有输有赢,没有绝对的善或绝对的恶。约略读完一个章节,景芸已经喜欢上这个故事,毅然决定买下。
只是,当她低头从书包掏出钱包的一瞬间,惊觉自己听不到现场的声音。原本,店内正播放韦瓦第着名的《四季》春的第二乐章,而今景芸不但没听见,更听不到书店里的人声。彷佛,偌大的空间中只剩下她一人。
不明就里,身体开始发抖,脊髓感觉到一股带有杀气的凉意,意识到某种恐惧及寒冷从四面八方包围,景芸很想开口大喊以卉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四肢开始僵硬,她没有办法移动脚步。颤颤抬头,她胆怯地望见书柜上的玻璃橱窗清楚地映出一个人的倒影。
是上午车祸现场中,那名令人毛骨悚然、看不到脸的红衣黑发女子。同样的服饰和帽子,这名肤色惨白的女子又露出令人惧怕的笑容。
那种身体不得动弹、甚至无法呼吸的感觉又回到景芸身上。她发现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正将她推向楼梯口。无论她如何抗拒,身体的重心持续歪斜。理解到逃不过此劫,景芸选择闭上眼睛,开始倒数从楼梯上摔落的瞬间。
出乎意料,在天旋地转发生前,景芸竟感受到有股温热的柔软紧紧抱住自己,紧接着,血液翻搅和恶心作呕的激烈晃动强势袭来,十八岁的景芸发现自己摔在硬梆梆的瓷砖地板上。
晕眩和疼痛让她下意识逃避现况。即使知道事情发生的过程,她还是不敢睁开眼睛。直到好友的声音窜入耳内,加上周围吵乱的说话声,她才有勇气看清楚现在的状况。五六十本书本散落在地上,好多人围在一旁,以卉正跪在地上,满脸泪痕不说,还牢牢抓着景芸的手。
「景芸,你终於醒了!天啊!你居然从二楼摔下来。要不要送你去医院?你刚刚叫都叫不醒,我快吓死了。」
看好友惊慌失措的表情,景芸努力恢复镇定,挣扎地坐直,顾不得从头到脚正在抽痛。用手摸着头,她确信除了惊吓以外完全没有受伤。抬头望着书店老板和顾客,惊魂未定,景芸知道自己还在发抖。
「拜托你放学直接回家。现在的你没有那个本钱在外面到处乱逛。」
充满磁性的嗓音进到耳内,景芸知道自己的心脏停了好几秒。愣愣回头,褐色眼瞳里出现一名长相帅气的黑发男孩子。是颜鸿祈,他跌坐在景芸背後,穿着T高标准的学生制服,额上有些许撕裂伤,流出血丝;他的黑色眼睛炯炯有神,看得出来非常不高兴。
景芸怔住,想也想不到他会抱住自己一起摔下来。
以卉凑近她耳边,紧张兮兮表示刚才店里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颜鸿祈和景芸一起从楼梯上滚下来。大家被吓愣,还有人尖叫。店内所有顾客接交头接耳,表情都是疑惑。
帅气的颜鸿祈还是冷着脸,无所谓地用手背抹去额上的血迹。回想起刚刚被拥住的瞬间,景芸的视线开始模糊,心里有股冲动,再再怂恿,她好想抱住眼前的青年,想倾诉内心的恐惧,更妄想从颜鸿祈身上寻求温暖。
「幸好这个男孩子在摔下来的时候紧紧抱住你,当你的垫背。要不,现在昏迷不醒的人就是你。」
听老板在一旁解释,景芸忍不住害羞,赶紧用手背擦掉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不少人关心颜鸿祈的伤势,他是毫不领情,彷佛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自顾自地离开书店。
跟着一旁的民众起舞,以卉不禁数落,直指他实在是没有礼貌到极点。望着颜鸿祈离去的背影,景芸察觉自己有依依不舍的情绪。她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满脑子想得都是颜鸿祈。
她抚摸手臂,彷佛还能感觉到肌肤上残留的余温。瞧见双臂上有不少红手印,景芸知道那是颜鸿祈为了保护自己而留下的印记。光想到这一点,她就紧张地不能自已,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好厉害。
不过,景芸不懂,为什麽在意外发生的当下颜鸿祈都会出现在自己身边?更别说他每每奋不顾身,一次次挽救自己的小命。搞不懂的事情不只一件,景芸不知道那名红衣女子是谁,更不懂为何发生接二连三发生的诡异事件。
鉴於一整天接连的混乱,景芸连忙和以卉道别,匆忙返家。最近,家中都只有她一人,继母到欧洲陪伴父亲,哥哥则在日本念书;反正没人管得着,景芸一回家便关在房内,即使帮佣的李妈和陈妈一直呼唤用餐时间已到,她仍假装熟睡,不希望被别人瞧见自己的模样。
这晚,景芸睡得很不好,噩梦连连,多次被吓醒。她意外发现,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时,彷佛能从遥远的一端听见颜鸿祈的声音。更正确解释,她觉得唯有想着那名来历不明、帅气的黑发青年,才能减缓心中的恐惧。景芸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她也不是很想弄清楚,只晓得这麽做可以不必担心害怕。
在天空呈现鱼肚白前,景芸在恍惚间确定了几件事情:首先,颜鸿祈并不是普通的学生,而且,他不喜欢自己,又动不动出现在自己身边。
最後,景芸觉得好像有人还是某种东西,处心积虑想要自己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