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助教在说完那几句脱序的台词後,就用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眼神看着我,脸上的微笑依然是他一贯的白烂。我看着他那挑衅的神情,只感觉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拳头也紧紧的握着,脑中直回荡着机车助教刚才说的那句话。
「Youcowardoflove!」
就像是唱片跳针一般,那句羞辱的话一直反覆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一次、两次,直到我忍受不住,举起拳头冲向前方的机车助教。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有那麽失控的表现,只是失控的不只是我,在我冲向机车助教,跟他扭成一团以後,整个舞台也跟着热闹了起来。似乎是机车助教那边的人,冲出来想拉开我,我们这边的人又跑过去挡住他们,除了女生以外,全部的人都在舞台上扭成一团。
让人意外的是,坐在一旁的教授见到如此失序的景象,却一点动作都没有,依然是安静的坐着。
或许是因为愤怒引发了大量的肾上腺素,足足矮了机车助教一颗头的我,在一阵扭打後,竟将他压倒在地上。
被压倒在地上的机车助教显得有些狼狈,已经怒火中烧的我一点停手的打算也没有,我一手抓着他的衣领,一手纶起拳头高举。接着,我下意识的说出一句让我自已都感到不可思议的话。
「你这个小偷!如果不是你从我身边偷走欣怡,我也不会那麽痛苦!」
说完後,我丧失的理智突然又回到我的脑中,浇熄了些怒火。对於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语,我不可置信的楞在原地,来不及挥下的拳头还悬在空中。
四周围彷佛感染了我的错愕一般,安静了起来,原先扭成一团的男生,呼喊着住手的女生都停住了动作,看着定格在中央的我们。
这个时候,处於劣势的机车助教突然弯起膝盖,接着在我的肚子上踢一脚。这突然的一击让一时之间无法反应的我往後一倒,机车助教也在这个时候扑了过来,情势整个大逆转。
此时机车助教的脸上,又恢复那个小人得志的笑容,他瞪视着我,抡起拳头。就在眼前高举的拳头开始动作後,我只能闭起双眼,等着拳头落在我的脸上。四周又吵闹了起来,我听到很多的喊叫声,还有……欣怡的尖叫声。只是在这些叫喊声之後,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停住了机车助教的动作。
是教授,一直都没什麽动作的他,喊了一声「住手」。
虽然机车助教平时不太鸟教授,不过那声吓阻却成功的停住他即将挥下的拳头,也使得再次陷入吵闹的现场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投注在同一个地方,也就是教授的身上。
「你们在搞什麽。」教授的语气虽然和缓,却透露着一股怒意,能感觉得到每一个人,包括机车助教都在等待,等待着教授接下来的训示。只见教授停了下来,翻了翻手上的剧本後说道:「这一场明明是罗密欧杀死提伯特,现在反而提伯特把罗密欧压在地上,搞什麽啊!」
没想到,教授接着出口的是如此一段话,他话才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的错愕,就连机车助教也楞在原地,压住我的手有些松脱。我趁着他失神的机会,用力推开他,往礼堂外跑去。
我只想逃,逃开那个地方,那个充满了羞辱跟尴尬的地方。我不知道该往哪跑,跑出礼堂後只能没头没脑的跑着,也不知跑了多久,当我到达校园安静的一个角落後,我才停下脚步。
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我在下意识的动作下,跑到了院馆旁的大树下。这里是以前我跟欣怡常常来的地方,当没有课,又不知道该去哪的时候,欣怡总是会拉着我到这颗树下,吹风聊天。
以前的我们总是喜欢这种简单的浪漫,只是那也都是过去了,我心想着,往大树下一坐,头无力的垂下。
就这样,我低着头坐在树下,今天的校园特别的宁静,刚好适合我沉淀自已浮躁的心。只是天似乎永远不从人愿,就在我想安静的时候,身旁却出现一双似曾相似的鞋子,伴随着熟悉不过的呼唤。
「可乐……」是欣怡,她正站在我的身旁。
我没说什麽,只是微抬起头来看她一眼,随即低下头,用低到不能再低的音调说道:「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直觉吧,」欣怡用她一贯的温柔语调轻声说道:「其实你跑出礼堂後,我就跟出来了,只是你跑的好快,我跟都跟不上,就是直觉你会到这里来,因为这里……」
「这里是以前我们在学校里最爱的地方。」我帮欣怡接续她没说出的话,接着我们两人又陷入沉默。
「刚刚……」接下来,欣怡有些迟疑的说。
「不管刚刚我做了什麽,说了什麽,都当作没这回事吧。」赶在欣怡说完之前,我留下这段敷衍的话,留下欣怡一个人站在那颗大树下,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到孤单小筑,得到了真正的清静後,我才开始回想刚才自已脱序的行为,以及面对欣怡的懦弱。
或许,我真的像机车助教所说的,只是一个爱情的懦夫吧。想着想着,我的眼睛自然的瞄了书桌一眼,桌面上正摆着那本回忆的相本。
我走到书桌前坐下,翻开相本,一页一页的翻着。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已经拿掉了近大半的票根,只是应该随着票根消失大半的思念,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其实一点都没有减少。
一直以为自已正慢慢的遗忘,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将对欣怡的爱情,转化为友情。直到今天在舞台上,那失序的行为,跟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语,就像是铁鎚般,硬生生的敲醒了我。
原来这段日子,我只是痛苦的过着自以为潇洒的日子,只不过是个消极逃避的人罢了。
只不过,是一个爱情的懦夫。
一直到晚上,我都没有踏出房间半步,直到我的门被打开,我才发现到自已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打开门的人是教授,依然是一点通知都没有的破门而入。
「走!」
「走去哪?」
「走就对了!」
我就这样被教授给拉出房间,坐进他的车里。在密闭的车里,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教授只是直视着前方,专心的操控着方向盘。直到车子停在一间法式餐厅前,教授才打破沉默,说了一句简单不过的「下车」。
在餐厅里,我们两个依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专心於面前的餐点。法国料理的份量都不多,而且这间餐厅的上餐速度不快,原本适合於一边用餐一边聊天的时机,现在显得有些突兀。
在前菜跟主菜间的空档,我开始忍受不住这诡异的气氛,开口说道:「话剧排练该怎麽办?」
教授时而摇晃着他杯中的红酒,时而啜饮着,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正当我担心着教授是否因为我白天的失态而发火时,他才说道:「话剧的事你不用担心,只要给我准时到礼堂。还有,你今天表现的不错。」
对於教授的话我有些愕然,对於「不错」的定义更是让我摸不着头绪,就在我想询问的时候,主菜刚好送上桌,教授也拿起餐具,开始享用盘中的食物。他在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所以我将问题随着食物吞下肚。
後来,话剧演出果然在教授的指挥下继续进行,虽然双方面都有些冲突,不过其实主要问题在我、欣怡跟机车助教三个人之间。所以教授先错开我跟她们的戏份,等待时间稍微冲淡我们之间的问题後,再来作打算。
至於其他人虽然之间只是小冲突,不过影响也不是没有,整个话剧的进度变得比之前还要慢。而我跟欣怡无法对戏,等於是停顿了整部话剧的重要部分,虽然教授看起来毫不在乎,我却也不免担心起来。
随着话剧进度龟速的进行,暑假也接近尾声,这也表示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一向自信过头的教授态度依旧,而系里一些教授似乎正等着看他的笑话,见此情形,我的心头又袭上了一股罪恶感。只是我能做的,也只有努力的排好自已的戏份,无法阻止机车助教他们乱搞。
就在一天,几乎又没有什麽进度的话剧排练结束後,我带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孤单小筑时,在客厅遇到了一个一段时间不见的熟悉身影。
圆圆正坐在沙发上,她一见到我,立即展露出她招牌的微笑,挥着手跟我打招呼。面对一段时间不见的她,我也咧嘴笑着,举手回应她的热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不见,总觉得眼前的圆圆感觉有点陌生,我思索了一下,惊讶的问道:「圆圆,你是不是瘦了?」
圆圆没有说什麽,只是对着我吐了吐舌头,咧嘴笑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