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一行人逛完书店後,韩禹谦顺路载我回家。坐在他身後,熟悉的街景,不知怎麽的竟教我鼻酸。爸爸常笑我哭点低是妈妈遗传的,妈妈则笑说我是她的骄傲,她说这一定是小时候那些床边故事养出来的特异功能。通常到了这个时候,爸爸会无奈的摇头,不再争论,十数年如一日,每当我看了什麽节目、戏剧而潸然泪下时,他们总会提起这件事,关於那些床边故事,是否儿童不宜。
我的童年里,除了图画书,还有妈妈的小说,甚至还有不是人人都有的青梅竹马,韩禹谦住在我家楼上,巧合的是,连房间都在我正上方,换而言之,若有事要找他,只要拿支扫把朝着天花板用力敲,他就会知道了。
这个馊主意不是我想的,韩禹谦还说,如果他要找我,在地板上跳一跳我就听的到了。
「白痴。」那时候我对他吐了舌头,如是道。
扶着他的手突然收紧了些,黄昏,理不出伤感的缘由,那浓浓的,教人不舒坦的感觉是什麽?望着韩禹谦被风吹起的发丝,无语。
「笨点点,你怎麽了,心情不好?」进电梯前,韩禹谦拉住我,担忧的问。
摇了摇头,勉强一笑,我知道他不相信,但他也没多说什麽,只是在楼层到达後,跟我挥挥手,说再见。
回到家後,我把自己摔在床舖上,脑中存在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
过了这个暑假,我们四个,就是名副其实的高中生了,童年,也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成长的过程,一定有所得、有所获,但相对的,也会失去些什麽,也许是那些堆积如山的快乐,也许是面对考试,不得不缩减的休憩时间,但……望向书柜上的照片,是我们四个的合照,去年园游会拍的,那天,我还在韩禹谦的身上抹上了大量奶油,想当然尔,他也以等量回报,瞬时间教室变成格斗场,所有人都在看我们决斗。
那些过去,都回不来了,对吧?时间在赶着我们向前走,要我们长大、长大、再长大……
我猜我害怕的是我们几个之间的距离,会不会也随着时间的流走,而越来越远?只要想到有一天,没有韩禹谦陪我打闹的日子,就觉得全身不对劲,这该死的习惯养成,可是花费了我十几年啊,若是有一天,不得已得戒掉,是不是得花上等量的时间?光想就觉得好难。
一中啊……国中三年成绩都维持第一名的他,理所当然的进入第一志愿,光是这点,就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悄悄在扩大,而总有一天,我会跟不上他的脚步,而後被迫分离。
沛昀她是我们之间,惟一没有选择普通高中就读的人,虽然她跟韩禹谦在一起,但之後呢?我不禁猜想,会不会因为交集更少了,而拉开无限延长的距离?
而阿昊呢?即便开学後我们依然同校,但随着交友圈的扩大,视野的宽广,我们还能保有旧时的情谊,但单纯美好的友谊吗?当世界变大,生活圈不在同以往单纯时,会不会有什麽重大改变因此冲击,教人难以接受?
今天阿昊说,开学後他要搬到学校附近去住,问我要不要考虑一下?虽然住的地方离学校不是远得非住宿不可,但交通的不便,让他宁愿外宿,也不要天天通累死人的车,天还没亮就得起床。
我苦笑摇头,问他找到房子了没,需不需要帮忙?他点头,而後迟疑了一下摇头,但不巧的是,我是被韩禹谦叫了十几年的点点,善良的点点会忽视掉他的客气,於是我和韩禹谦、沛昀约好,待开学前,要去帮他搬家。
这个暑假,除了和他们四处玩乐外,刚成为高中新鲜人的我们,也在各大补习班的邀请下,四处试听,选择补习班老师。而念高职的沛昀,便因此无法与我们同行,我所担心的距离如此显见,能不害怕吗?即便是未雨绸缪、是多此一举,也好过什麽都不想,然後就接二连三的失去吧?
我意证严词的为自己的烦忧找理由,却被阿昊嘲笑庸人自扰、被沛昀笑说想太多,要我跟娘亲多学一点,乾脆去写小说给她看,还有,被韩禹谦嫌又笨又蠢,还被用力的拍额头。
那夜,大夥儿吃完饭在聊天,而我无奈的睨着他们,然而他们带有嘲笑的笑容,却好似在告诉我:不要烦恼,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的话……撞直就好了。
如果真的有这麽简单就谢天谢地了。叹了口气,我盯着天花板上光源,不禁猜想,难道我真的变笨了吗?该死的韩禹谦,又是你!谁叫你老是在那边「笨点点」、「蠢点点」叫个没完把我叫笨的,害得我现在脑袋像酱糊,什麽都理不清。
像个疯子似的在床上乱滚乱叫,忽地,房门被打开,滚动的动作顺时定格,嘴还张得老开,只差口水没流下来。
「织典,你怎麽了?晚餐没吃饱在肚子饿麽?」妈妈探头进来关心的问。
「没啦,吃太饱,我在唱歌,消耗热量。」才怪。
#「韩禹谦,都是你害的,给我记住!」睡前,我传了封简讯恐吓他。
「啥啦,我又做了什麽?为什麽躺着也中枪?」他回。
哼,本小姐要你中枪,就算是蹲着也要你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