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慾,不如节慾。
也许把欲望的焦点,
全摆在『活下去』,
也许会活得更精彩。
我的童年几乎全部都是在爷爷家度过的时间较多,因为父母是上班族的关系,最现成的奶妈就是爷奶,加上爷爷是在开杂货店的,所以我的童年几乎都是在看形形色色的人们,以及跟爷奶要现成的糖吃。
有时候爷奶不肯给嘴馋的我吃,我总是会趁着他们不注意时,偷偷抓了一颗糖果就直接往嘴里送,直到最後爷奶在清点帐单时发现货物有缺,才会发现,并将苗头往我身上找。
传统的杂货店,总是将店面摆在自家门口,所以里面总会摆一张万用桌,吃饭,算帐,泡茶聊天等等的聚会场所。
小的时候,那边就等於是我的天地,身为爷奶孙子的我,也很顺理成章的成为一位小小店长,只可惜什麽都不会,只会趁机找糖吃而已。
偶尔小萍和翊萍也会跑过来玩,跟着我一起看电视,或是将店面交还给爷奶,三人跑出去外面郊游踏青。
但有更多的时候,我会坐在店里的桌子上,桌面上摆着一副象棋盘,那是我的生日礼物。
教我下棋的人并不是爷奶,而是我爸,小的时候也许是看我太无聊,想教一些他们小时候玩的东西,於是教了我和哥哥象棋。
从简单的暗棋到心机很重的军棋;从只会傻傻的把旁边翻起来颜色不同,将位阶比我手上棋面还要小的旗子吃掉,慢慢学会了整面棋盘上面摆满了自己阵仗,学会了马走日,象走田,车横冲直撞,炮需跳跳板才能吃棋的道理。
好胜心很强的我,在刚开始学的时候立刻就被我爸毫不留情的剃光头,也被初学的老哥给一棋定江山,从此,我除了打球之外,多了一样兴趣,象棋。
是的,一开始确实只是单纯的不认输还强迫自己去想,去思考每下一步棋的背後意义,而每天都将棋盘和棋子搬到了爷奶家,一边顾店,一边模拟前一晚的下棋场景,晚上再跟他们挑战一次,接着再惨败。
慢慢的,我对於象棋也产生了莫名的好感,於是也把小萍和翊萍拉进来一起玩,从此,那张万用桌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时常被我们三人占据,下棋打哈哈。
「喂,阿伦你是要不要下了啦。」小萍很不耐烦的说。
「你们二打一,再给我三秒,我想一下。」我无奈的摇头。
「伦哥每次都喜欢逞强,才会到现在还在僵局。」翊萍在一旁似笑非笑的说。
「哈!这一步就对了!」我喜出望外的下了一步超自信棋。
「好的,我吃。」小萍也立刻反射动作的把我刚刚冲出去的车给拔走。
「啊!等等,倒带一下。」我的自信立刻崩毁。
「谁跟你倒带,棋手无回大丈夫,你是不是男的阿。」
「那你们勒!观棋不语真君子耶!」我立刻反驳。
「没办法,谁叫我们是女的。」小萍还真的装了一下无辜。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无辜的车很无奈的退场,让我的局面再度陷入了无边的困境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到了某一天,爷爷带我到外面的厂商取货,由於厂商是坐落於某公园的附近,爷爷怕我太无聊,於是将我放在公园里自生自灭,自己则是到厂商那取货,并交代我要在十五分钟後在约定的地点会合。
看着爷爷的身影渐行渐远後,身边无大人的感觉开始活络了起来,我的冒险精神也随之兴奋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公园里跑,想看看有没有什麽惊奇的事物。
公园,其实并不大,小小年纪的我只花了几十分钟就全大致走遍了,虽说如此,却也气喘如牛,就在我决定走到一棵大榕树下休息片刻时,突然发现那一块地上有不同的天地。
放眼所见全部都是老人,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全都是两两一桌,桌上有一盘某个似曾相似的东西,象棋。
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我开心的跑过去观看那些老人们的棋艺。
不看还好,看了真是让小小年纪的我有种自惭形愧的感觉。
两边毫不相让的激烈角力战,真是让我看得目瞪口呆,也发现那种程度之间差别的强大。
「嗯?小朋友,你怎麽会一个人在这边呢?」
隔壁桌的老爷爷对弈完一局後,对手因为有事而离开,看见了我一个人在这边闲晃,招了招手将我找过去。
仔细一看,老爷爷满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的老人斑也不少,额头上的皱纹说明了自己活过的岁月,年纪稍小的我不清楚那些岁月带给他的,究竟是快乐还是忧愁,听说人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越来越感伤。
尽管心中有许多的疑问,我还是走到了老人面前,看着他那慈祥的笑容,让我感到格外的舒服和放心。
「我爷爷在附近而已,他去买一些东西。」童言无忌的我,诉说着为什会在这边自生自灭的原因。
「原来如此阿,那你会不会下棋啊?」
「会一点。」
「那和老头子下一盘如何啊?可以帮你打发一点时间喔。」
「那你要让我喔。」我老实承认自己的实力在老人之下。
「会的会的。」老人和蔼一笑。
会的会的,会个屁。
棋子就定位後,老人就以风林火山的攻势豪夺我的所有棋子,不消几分钟的时间,棋盘上属於我的颜色棋子,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主帅,而我清掉他的棋子数目则是:零。
「阿!再来一盘!」好胜心强的我不满足於此,不停的再下战帖。
「呵呵,好阿。」老人也总是接下我的战书。
「孩子,你输了。」这是第十次,老人讲的话。
「等等!再给我三秒钟,我会想出办法的。」这也是第十次,我讲出来的一模一样的话,不停的想在棋盘上找一个苟延残喘的空间出来。
「孩子,三秒的时间何其多阿,认输也是一种勇气阿。」
「再给我三秒!这次一定可以!」
那一天,最後我并没有回去与爷爷会合,而是全神贯注的将精神全部停留在棋盘上。
只是这下子就让大人们慌了,寻我不得的爷爷无奈之下,只好先将货物载回家里,再号召所有的亲戚,朋友到公园找我。
听说那阵仗,活像是某黑帮要寻人打架报仇似的,一群凶神恶煞的人突然间出现在公园里找人,好不壮观,却也吓的附近的居民纷纷闪避,差点报警处理了。
最後则是受到徵招里,年纪最小的小萍和翊萍在榕树下找到了还在绞尽脑汁想起死回身的我。
印象中,那是那一天我和老人所下的第二十盘棋,我一胜未求。
最後在大家的力量之下,我才好说歹说的放下手边的棋子,离开了那场地。
还记得,离开时,老人问了我一句话。
「孩子,三秒钟,对你来说,代表的究竟是什麽?又或者是说,你渴望在三秒钟之後得到什麽样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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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後的世界,能有什麽样的惊奇?
又或者说,还能剩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