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念君容 — 第二十四回

「君允怀!」见他跌落,木蓁容立刻跑上前扶住他,此时他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若是再不快点医治他,只怕他撑不过一个时辰。

「容儿,你快走吧……」他张开眼虚弱的道。

她故意不理会他,伸手拿起一块石块朝侍卫军统领头上重敲一记之後,便咬紧牙扶着他站起身。「撑着点,我扶你上马。」

「别费力了,容儿。」为了不造成她的负担,他使力站起身,但却又虚弱的支持不住再次倒地。

「你还是快骑着马走吧,晚了只怕那些侍卫军又追过来,你就走不了了。」他拉开她使力想拉起他的双手。

她忽然伸手扯下衣襟下所配戴的项链,然後扭开链子上的圆形链坠,从坠子里取出一颗红中带金的丹药。

「你先把这颗药服下。」她将丹药递给他。

他皱起眉头盯着她手中的丹药然後推开她拒绝。「不行,我不能吃。」

「你要是不吃话就会性命不保。」她再次将药递给他。

「就因为它可以救我的命,所以我更不能吃。」他强忍着伤口的痛楚定定的望着她。「这颗赭金丹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仙丹妙药,你不必为了我这种人浪费。」

他眼中的坚决让她感到胸口发紧,她静默的将赭金丹进嘴里嚼碎,然後倾身向前吻住他,把口中的药全数喂食给他。

「你太傻了,容儿,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这麽做。」二人紧贴的双唇分开後,君允怀柔声道。

这次她选择沉默不再回应他,只是抿紧双唇撕下一长截衣料缠在他腰侧的伤口上,雪白的贝齿咬伤了下唇她亦不自知。她大可丢下他自己离开,不必浪费霍璟尧给她的赭金丹,任由他因伤重而死或是被再次追来的侍卫军杀死的,但她就是无法这麽做,她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在乎他的生死,只是一心想救他而已。

「你别太自以为是。」她抬起头清亮的眼望着他,即使内心纷乱如麻,但她仍旧嘴硬。「我是个大夫,救人本来就是我责任,况且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是不会任由你死在这里。」

她开始想尽各种方法要将他弄上马背,即使他已服下赭金丹,但那只能护住他的心脉。他整个人仍是十分虚弱,再加上他的身形是她的二倍,所以无论她再怎麽努力,就是无法让他骑上近一人高的马背。

「等你将君庄主弄上马背後,他也早就魂归西天了,容丫头。」温文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欣喜的回过头,并没注意到君允怀忽然僵硬的脸色。「璟尧。」

霍璟尧走向前伸手扶过君允怀,并点了他的睡穴。「我先带他回去,你就骑着马随後赶来。」

语毕,他便施展深藏不露的轻功带着君允怀离开,木蓁容则拾起了君允怀掉落在地上的软剑,跳上马背朝青岳山的方向离去。

木蓁容一路上不停歇的策马疾奔,终於回到了青岳山,她在竹意居中停下马,见到早已回到竹意居的霍璟尧正打了一盆水要回屋里。

「璟尧。」她跳下马背来到他身边。

「你的速度可真快。」霍璟尧停下脚步。

「他……还好吧?」她蹙起秀眉问,语气里的担忧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来。

「我正准备要开始替他疗伤呢。」

她随着他来到位於後院的客房,被点了睡穴而陷入沉睡中的君允怀正躺在床榻上。

「你先将君庄主胸口的断箭取出来,我来准备伤药。」他放下手中水盆,打开放置在桌上的药箱,拿出等会儿所需要的药物用品。

她应声拿起桌上的剪刀准备剪开他胸前的衣服,但仅只是一个剪开衣服的动作,她的双手竟然颤抖的厉害,霍璟尧见她已失去了往常的冷静,於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丫头,还是让我来吧。」

木蓁容轻轻的点头,将剪刀交给他,站起身往一旁让开,她自己心里十分明白,以她现下乱得理不清头绪的情况下,她很有可能会因处理不当而断送君允怀的性命。

霍璟尧剪开君允怀胸口的衣裳後,点住他周身的大穴,以免待会儿开刀取箭时血会流失太多,然後取过一把极薄却也极为锋利的刀,移到早已点燃的烛火上,来回让刀面受热,待刀面的温度冷却下後,便在伤口旁划开一刀。

霍璟尧熟练的操着刀,很快的取出肉中的断箭,木薯容立刻上前帮忙撒上伤药,并包紮伤口。待腰际的伤口也处理完成之後,霍璟尧开始收拾东西,木蓁容则坐在床沿失神的望着陷入昏迷中的君允怀,室内一片静默谁也没开口说话。

「璟尧,我到底该怎麽做才好?」

正当霍璟尧端起水盆准备要离开时,她回过头幽幽的开口问,他立刻明白她问的所为何事,清亮的双眼看向她紧蹙着双眉的脸反问道:「为何这样问?」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凝望着窗外洒满点点阳光的竹林。「因为所有的事都乱了。」

他挑起眉应了声,她继续说下去。

「曾经我是恨着他的,他是薛岳中的儿子,害得我失去武功还拿着无辜的人命来要胁我不淮离开他,可我却不懂他为什麽要救我,弄得他几乎连命都没了,他让我连恨他都办不到。」

木蓁容一股脑的倾吐着,虽然有了可以倾吐的对象,但她还是感觉到一种深切的无助感困住她,不停的将她往深渊里头拉。

霍璟尧放下水盆来到她身边,环住她的肩。「那麽你何不顺其自然?」

「能吗?」她转头看着他的侧脸轻声的问。

她和君允怀之间真能这样任由发展下去吗?真要是这样的话,只怕她的心都会毫无保留的给他了……

他带着微笑,搂住她的手加了些力道给她鼓励。「不试看看怎知道不能。」

带着竹香的清风不断的吹拂在两人身上,身处在宁静清幽的山林间,木蓁容纷乱的思绪逐渐的沉淀。

如果她能一直生活在这如此与世无争的生活里,或许就不会有这麽多的烦恼了吧。她闭起双眼感受着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闲适气息,虽然两人的关系是师徒,但却如同兄妹般亲近,一直以来他总是能带给她一种暖暖的安定感,但是这份安定却不能永远属於她。

「有琴悠姑娘的消息了吗?」她忽然张开眼问道。

琴悠,这个名字对木蓁容来说既陌生却又熟悉,陌生的是她只见过挂在璟尧房中的画像并没有见过本人,而熟悉的是因为从她认识霍璟尧以来,他一直不断的寻找这个人。

「没有。」他僵硬的摇摇头,优雅的面容上泛起一抹愁绪。

琴悠,他的琴悠,他前生的妻,他从前生追到今世,但她究竟是在哪里?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找了她十多年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也许你这辈子是找不着她的?」

她这样说的目的,并非是想伤害璟尧的,但他就像是她的兄长一样,她不愿看他年过一年不停的寻找着,就只为了一个早已消逝了百年的女子。

霍璟尧放开她转身走开,她说出了他不愿正视的问题,为何他会遍寻不着琴悠,难道他们真的再也无缘再续?不,不会的。他们二人曾许下了要做永世夫妻的承诺,这样深刻的誓言琴悠怎能轻易的就忘记。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望着他紧绷的背影,她满怀歉疚的向他道歉。

「没关系。」他回头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我去摘些野菜回来,君庄主短时间内还不会清醒,你就先沐浴梳洗,然後休息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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