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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白易处是唯一过了第二道关的人,花嬷嬷在徵得龙姑娘的同意後,决定取消後面的题目,直接让他成为今晚仅一的入幕之宾。
白易处被迎进醉花荫里处的厢房,等候佳人到来。
「不是说只有一个人?」
白易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两个朋友,疑惑的问。
「别这麽说嘛,老白。」薛幸向他耍赖。「我们也想就近看百花王一眼嘛!花嬷嬷也同意啦,你就别太在意了。更何况,为你出钱的是洛常,替你倒酒的是我薛幸,若非我们,哪有你能赢得美人归?就让我们嗅嗅她身上的香气不行?」
「薛幸此理甚是。」
洛常点头附和。
白易处懒得与他们再争论,有些懊烦地打开扇子直摇。
发觉到他的不对径,洛常开口道:
「怎麽?你在紧张?」
听见洛常的话先有反应的是薛幸。
「拜托!人家姑娘又不会吃了你,担心啥来着!」像是发现什麽,薛幸拍大腿大嚷:「你以前该不会不曾召过妓?」
白易处可不甘老处下风。
「是又如何?我身边常年百花不断,何需花钱寻欢?」
「这话如果是洛常说的,我信,可是出自你这假清高的臭书生,我宁可信天会下谷子雨!」
「呵呵呵呵呵呵呵!」
这鸡啼般尖锐的笑声是由正走进厢房的老鸨发出。
「是谁假清高?可从来没有过有人能在咱家这醉花荫里扮清高的!呵呵呵,就是和尚道士进了咱这醉花荫,也会忘了满天神佛!」
等花嬷嬷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完,她才说道:
「好了、好了!让公子爷们等的也够久了!龙姑娘马上就到!」
话一落下,厢房门咿呀又开,这回进来的不再是故弄风骚的老徐娘,娇艳百媚的龙邈云在随侍小鬟的搀伴下一齐现身了。
龙邈云先是对厢房里的客人轻轻一揖。
与先前只能望着楼台远观不同,如今佳人近在眼前,明丽映人,更叫人看得痴了。
「龙姑娘,这位白公子就是你今夜的贵客,另外两位是他的朋友洛公子、薛公子。小雪,和你家小姐好生伺候,别怠慢了!公子爷,咱在这里祝一句良宵苦短!」
一番场面话结束後,花嬷嬷即退了出去。
「白公子、洛公子、薛公子好!」
又是一揖,但不同的是,她总是出声了。这是白易处他们第一次听见这个绝丽名妓的声音。不若想像中娇柔软腻,反倒是令人联想起竹林里飒飒风声般的清丽响脆。
龙邈云迳自在卧椅上坐下,她唤来小鬟。
「拿我的龙井来请各位公子一品。」
「是。」
小鬟恭敬地答应。
这时从近处一看,这小鬟年纪虽轻,不到二八之年,但姿容已有几分冶艳,一对丹凤眼生得挑媚极了,不出一二年,定也能入花魁之列。
茶具就在屋内,小鬟当下施展,只见她熟练就手,不一会儿茶香溢室。
「请用。」
洛常、白易处照做了,薛幸则是不习惯这斯文有些战战兢兢地端起茶杯。
「一点粗茶让公子们见笑了。」
龙邈云淡道。与一般俗妓不同,她应客不络,冷冷地有如不得不为的例行公事。
「这茶好。」洛常回应。
「这话可真心?」小鬟咯咯娇笑。「有我家小姐美貌在前,就算是清水也好比醇酒了。」
「如小雪姑娘说的。」
洛常点头大表赞同。
薛幸瞟了正在说话的洛常一眼。真不愧是洛常,连小ㄚ鬟的名字都往心上记下了。唉啊,其实他心里烦的不是这个!现在这气氛怎麽好生沉闷,场面全靠平时一句话没几个字的闷葫芦洛常在撑持,他自个儿就甭提了,他哪知道在这场合该说什麽话,索性不开口。只是平常老是叽哩呱啦个没完的老白今天在这紧要关头倒成了哑巴,这可是奇中奇、怪中怪了。
「那,白公子说呢?」
小鬟小雪转头问白易处。白易处才是主客,以她的立场自是不愿他感觉受到冷落。
「是,这龙井岂上等不只,色香翠郁,甘醇芳美、味润滋喉,确是好茶。」被指名的白易处不得不覆话。
「你说错了,公子。」小雪正起脸色说。
「说错了?」白易处苦笑作答。「姑娘是指?」
「茶水的话儿早过了,眼下要你点评的是我们家小姐。」小雪笑了出声。
洛常、薛幸对他的反应,暗自骂在心头:这呆子!
「我对龙姑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过去便曾经见过龙姑娘。」
「真的吗?何时何地?」小雪兴致勃勃的问。
洛薛也竖起耳朵准备听他的答案。
「是梦中。」他抬头望向龙邈云。「龙姑娘是我梦中之人。」
他一板正经的说,却让薛幸噗的都把口中茶水喷出,连一向自持的洛常也差点动摇。
小雪咯咯咯笑起,笑到要掉出眼泪儿来了。
「我先前还以为你们是打哪儿来的贵公子呢,原来是呆书生装成阔少爷,上窑子装大方!」
「不得无礼!」龙邈云出言轻斥,挨了骂的小雪赶紧低头退到一旁。
「小雪姑娘说的没错,我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粗人,今日偶过南鲲,听闻有一位百花王,才忍不住过来想开个眼界。」向来冷峻的洛常难得的十分热心帮忙打起圆场。「我这位木讷朋友,让姑娘见笑了。」
这白易处一开口就是什麽「似曾相识」,这一招连薛幸都觉得迂气到不行。看来白易处回去之後得好好跟洛常拜师学一学,不要再画虎不成反类犬,惹人笑话了。
「公子气质不凡,岂是俗人。」龙邈云淡淡笑起。「妾身可叫公子们失望了?」
不妙了,薛幸开始对洛常挤眉弄眼:老兄啊,我们今天是给老白作陪来的,你可别抢着出风头!
似乎是终於收到薛幸不断传来的讯号,洛常说道:
「这个嘛,何不让主客来回答?」
四双八只眼,所有人的目光集往白易处身上,白易处才谦谦有礼道:
「今日一见,才知牡丹非花王,云邈不可攀。」
「公子才华果然过人。」龙邈云若似无意地,纤指在自己的茶杯上轻轻扣了一下。「适才妾身为了寻求有缘人所出的小小题目,马上便被公子识破,让公子见笑了。」
「龙姑娘才貌双全,教人既敬且服,今日一会龙姑娘,才知风尘之中真有奇女子,我私心以为龙姑娘——」
「以为妾身怎会流落至此?」她接着白易处的话自问自答:「若非是家门破败,风尘起落又岂是妾心之所望?」
「我并无此意,不过龙姑娘若欲脱离此处,我们可助一臂之力。」
「我家龙姑娘是终生契,入了此门,便一辈子出不去了。」小雪有些僭越地抢了话,甚至好像别有他意的针对龙邈云说道:「何况,一夕是下流人,一生也翻不过身来。」
「岂会有人一生自甘下流,不图翻身?只待良机而已。」轻言斥完小雪之後,龙邈云转回向白易处他们道:「妾身的事不值得公子们费心伤神,今宵得且今宵过。」
「好个今宵得且今宵过。」白易处发出赞声。「龙姑娘好潇洒,气概好比男儿英雄。」
「龙姑娘可真得我这兄弟喜爱,赞扬之辞不绝於口。」洛常接道。
龙邈云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
「饶是如此,比起白公子的梦中人尚犹不及,恐怕,且有几分逊色?」
「怎麽会呢?龙姑娘——」
白易处正才开口,她又打断他的话。
「人间独占第一,却难比梦中人,能与白公子梦中人相像,实在是欢喜荣幸。」
下一瞬间,事情起了谁也料想不到的变化,龙邈云骤然起身,本无长物的手上已银剑在手,锋尖直指当中白衣人。
「死在我手上,也算不枉了!司徒氏今日来取你性命!」
话末,她剑锋一转,冲向白易处而去。情况陡然一变,红粉香阁顿成杀戮之殿。
攘袖素手,竟是隐含夺命杀意,此刻的她不再是醉花荫的龙邈云,而是司徒氏杀手!
「原来是龙藏花中!」
见她起式俐落不俗,白易处赞了声,不避不闪。
只见她一剑就要取下白易处性命,抢步挡在白易处身前的是洛常,他掌风拍出,啪啪两下挡下她的剑势。这两掌劲风虽无伤人之意,但也足以令剑手愕然退步,可是她却在同时换招,以剑压相抗,两力对峙,不分上下。在洛常祭出下一招前,她动作更快,剑式又生,剑光炳若日星,立刻逼退洛常。
紧接洛常与她过招的是薛幸。
「我来帮你!」
见洛常迭遇险招,薛幸也跳了过来义助朋友。薛幸长在拳招、指力、速度。在洛常配合下,他一手掐住快如闪电的冰霜之剑。
「喝!」
他在指上贯施力道,想要让长剑受制於他,使持剑者动弹不得。剑身一振,却将薛幸弹开。摆脱薛幸的制挟後,她举剑的右腕,微微发颤,只是招式仍源源不绝的递出。
在洛常、薛幸夹击下,龙邈云开始略显吃力。
此二人果不普通。
洛常、薛幸皆是江湖留名的高手,但她力拼两敌,也足见不凡之处。一连串猛攻之後,她稍卸招,略退到後方。这时候,一直守在一旁的小鬟开口说话了。
「你是怎麽一回事?枉费我辛苦陪你演这出戏,不就是为了要替你引开洛常薛幸二人,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沉不住气!」
她口气冷厉,想起适才她的娇俏可爱,彷如二人,令人错愕。
「现在这情况你要怎麽收拾?自以为是也要有个限度!」
「休说话!豪!」
龙邈云回斥她。
的确,她抢先发势,是莽撞了些。
洛常、薛幸、白易处,三人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要杀一人,简单,对付三人,难,这是先遣部队带回来的查探报告。一口气歼杀三人,倾巢而出或许可毕其役,可是他们不做没有报酬的买卖。留下另外两颗人头,等将来有了指定,才能再赚上一笔。所以,他们要杀白易处,留洛常、薛幸。
先引开洛薛两人才好办事——这是「小雪」的想法。因此「小雪」策划出这样一个能让洛常、薛幸毫不防备暂时离开白易处的计划。所以才有醉花荫的这场戏。
可是龙邈云却不愿完全依她的计划行事。她以为,光凭她一人之力,对付这三人便已足够,但令她意外的是,他们的武功竟高过於她早前推测。
即是如此,她也不会求「小雪」助她一手。
「原来,小雪姑娘也是一道的?」洛常微挑眉。「不,应该是称『司徒豪』姑娘吧?」
司徒豪是司徒氏的杀手中,最为江湖人所知。她年纪虽小,但武功毒辣、杀心凶狠,尤其喜欢在下杀手前折磨玩弄猎物,又有「小夜叉」之称。
「不愧是衡山派的大弟子,颇有见闻。」
司徒豪现出手中武器。她右手五指缝间伸出长勾,长勾是爪,长爪是刀。
「死也当个明白鬼,阎王面前好告状!」
她一发轫,向洛常、薛幸攻去。另一人未冷眼旁待,她长剑微颤,朝白易处下手。面对龙邈云来势惊人,白易处翻出手上摺扇,招招拦挡。
见她又是青锋一闪,白易处手中扇柄唰地断裂。
他略退一步,口中不慌不忙地道:
「『司徒衍』、『司徒与』?不,我想你正是『司徒无娉』。」
江湖人说司徒氏有四大杀手,分别为司徒衍、司徒豪、司徒与和司徒无娉,是司徒氏旗下杀手中身手最强、功夫最高的四人。江湖上除了小夜叉司徒豪外,对其他三人都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在来醉花荫的路上,洛常、薛幸、白易处曾就此谈过。
「老白,你来说看看,这司徒氏四大杀手里头最强是哪一个?」
薛幸继续跟朋友分享这两天他打探得来的成果。
白易处没多想,即答道:「从其他单名的三人来看,自然是名字不同其他人的『司徒无娉』了。」
「真给你蒙对了!『司徒无娉』,正是司徒氏排名第一的杀手!和司徒豪一样,都是当今现身最频的司徒氏杀手,只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样子,因为见过她的人都到黄泉底下去了!」
薛幸越说越起劲:「但她的强,却是公认无疑,连『天下神剑』叶飞雪都败让给她,甚至爱剑『冰凝』也为司徒无娉所夺。你知道,所谓江湖人讲的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一个号称最强的剑客,随身兵器都被人家给夺了去,就知道那个传説杀手是强得千真万确!」
「天下神剑」叶飞雪可不是自封名号的小瘪三,单以剑技论,他是当代公认第一。名士佩名器,叶飞雪所持宝剑「冰凝」是可比干将莫邪的名剑。本载誉江湖的叶飞雪,那天下第一封号和谁与争锋的宝剑,现下俱让给了那个司徒无娉,可真所谓是窝囊至极。此後几年来,叶飞雪就龟藏至今未曾在江湖露面。
洛常接薛幸的话对白易处说道:「若是司徒氏最顶尖的杀手真肯为你出马,我们今天要到醉花荫替你办这场生前祭也算不枉了。」
话虽如此,事实上为了引出司徒氏的杀手,他们才往人多的地方来,甚至标下花魁,大出风头。只是没想到费尽心血包下来的百花王,竟然就是他们要找的杀手本人,确实教人错愕。
而今正如两位「益友」先前所言,出现在他面前,要取他性命的正是「司徒无娉」。
今一亲证,关於她的传闻果然所言非虚!
望着自己断成两半的扇柄,白易处毫不畏惧的一笑。
「好厉害!原来那就是名剑『冰凝』?」
司徒无娉所持长剑,剑身透明如冰、冷光如霜,一见就知它特殊不同凡物。
听白易处这麽一说,酣战中的薛幸也忍不住说起风凉话。
「你那只能用来打虫子的破扇子,想跟人家宝剑拼?传将出去只怕会笑掉人家大牙!」
对薛幸的话置若罔闻,白易处不慌不忙的从身上掏出一把新扇子,再度坠入激战。
司徒无娉剑技眩目多变,繁如落星,却招招直指要害。白易处扇柄打横,要架下凶招,却又马上叫冰凝一剑两断。
这时候,力战薛幸、洛常两人的司徒豪已明显落居下风,最後决定败逃。
「别跑!」
「别追了!薛幸!」
洛常制下想要追上司徒豪的薛幸。他知道司徒豪此举是想调虎离山,好让司徒无娉能单独对付白易处一人。然而战事已歇的洛常薛幸二人并未加入白易处和司徒无娉的攻防之中,他们只是好整以暇地从旁观察。
倒不是对白易处能胜过司徒无娉有绝对信心,而是两人激战之烈实无他人插手之缝。更何况,他们深知朋友此时一定也不愿他们援助。
能胜过天下神剑叶飞雪的实力,如今可见一番。司徒无娉剑法玄妙轻灵,很难想像江湖上竟藏有这等高手。但他们仍看得出来,她至今犹未尽全力。
白易处亦然。
一年前才结识的这个朋友,虽相交未深,但一见如故,从此共同作伴江湖闯荡。但洛常、薛幸对他还是有许多不了解之处。不轻易与人出手的白易处,他武功究竟臻到何处,就连他们也探不着底。
不过,比起双方武功,在那两人的攻防中,最令人讶异的是白易处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把扇子。当他的扇子一遭司徒无娉的剑砍断时,白易处总能从怀中掏出又一把的新扇。
薛幸吃惊的张大了嘴,猛问身旁的洛常:「老白这是不是也算是另一种身怀绝技?」
白易处的扇子极不统一,花样甚繁,最後连金扇子、银扇子都出来了,不过依旧挡不下司徒无娉的利剑。司徒无娉也算沉得住气,不管白易处的花招,继续稳稳地向他进逼而去。
折损了金扇银扇,白易处又拿出一把铜扇子。
「唔,那铜扇子是不是有些眼熟啊?」薛幸歪头问洛常。
薛幸觉得可疑,洛常也回想到了。
「看来是前阵子长山三虎来向我们挑衅时,其中某人的武器。」
这下洛常薛幸全明白了,白易处的这些扇子恐怕都是他平日搜集来的,其中甚至包含他人的手上武器。
再沉的铜扇柄也抵不住削铁如泥的宝剑冰凝,只见白易处依旧平心气和地从怀中掏出另一柄外型古怪的扇子。
扇褶一开,十数枚暗器随之发出。
银色长针咻咻而出,它的针端黑得发亮,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哇哇哇!连这种下三滥的玩意儿都有!」薛幸忍不住喳呼。
暗器搀毒,实非光明磊落。但简单机关暗器又哪里会对司徒氏的顶尖杀手形成威胁,长剑生花,发黑的银针子全被司徒无娉扫落下来。剑光一闪,那把藏暗器的扇子也立即断骨了。
唉呀一声之後,白易处马上又一把新扇到手。虽然嘴里喊着糟糕,表情却非那样一回事,嘴角微笑,眼里含嘻,安定的有如佛座。
「那个是?」
洛常瞧白易处手中新扇有些眼熟。薛幸也想起来了。
那不正是前阵子他们三人在江南惩治的那个盗花贼手上兵器不?
白易处啪地开扇,只见香粉从中往外散开,室内立刻弥漫在一阵轻烟白雾当中。待粉雾消散,事先已蒙住口鼻的洛常薛幸见到的是,那个该死无耻的白易处正一手揽抱着陷入昏厥的司徒无娉。他们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竟然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白易处迳自笑的开怀。
「承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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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易处望向床上人儿,她发似乌绢,肤犹胜雪,覆有长长睫毛的眼眸紧闭,鼻梁精巧如雕,唇若粉瓣,这个乍见下惹人爱怜的绝色女子,任谁也想不到,她竟会是下手不留情、名动武林的第一杀手。
此刻的厢房里,只有她和他。前半夜的热闹已过,房里内外一片静寂。
她是他的梦中人,他笃定无疑。
他探出右手,情不自禁地想触碰她润玉般的脸颊,但还是收了手。他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话:
「现下这里只有你我,姑娘你不用避讳。就算江南盗花贼韩小桂的迷魂香真有奇效,经过了一段不短时间,以司徒氏第一高手的功力,应已早早化了毒回醒过来了。」
他话一完,她惊然起身,随即一掌出手。彷佛已预知她这一着,白易处翻扇挡架。右掌出完就是左手,两掌只差在须臾之间,白易处见招拆招。此时两人已改变位置,在房间中央你来我往。不同於先前,撇开白易处的扇子不论,二人这次算是空手对搏。
出乎白易处意料的是,她的内力丝毫不逊色。通常精於剑技的人,内功往往弱些,特别是女子,但这个司徒无娉可真叫他吃惊了。
她未与他缠战太久,略一退步,她在一旁的桌案上发现到她的爱剑冰凝,立刻转念以取剑优先。她勾脚一踢,翻飞的桌子连带冰凝一起腾起,她伸手一探,立刻接住爱剑,随即冷锋出鞘,直指白易处心窝。白易处不躲不闪,他对她开口道:
「你当真非杀我不可?」
「是。」
「你不会杀我。」
白易处赤手拨开她的剑。她皓腕微动,剑尖依然指回他心窝。
「你是我今夜该杀之人。」
她冷冰冰的说。
「莫以为我不杀不图反抗之人。」
她的意思是即使此时此刻他对她的剑先不闪不避,她也不会因此退却心软。
「人人都说『死士司徒,有女无娉,杀令一出,难逃阎君』,我并非想以身亲证。」
他向来有如平波的瞳目起了波澜。
他欲证实的事只有一桩。
「喜儿,是你吗?」
这一句话铿然透木,他的神色喜忧莫测,在幽愰的烛光下,有几分期盼,有几分伤情。
她没有回答,手中的剑恒定不动。
「打从第一眼,我就发现了。你是小喜儿对不对?」
「我不是。」
「不,你是。」
他望着她,直倔不屈。面对拿剑指他胸口的女子,他语中蕴含无限情感: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兜,你的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