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那样轻,阳光这麽温柔,我的心却颇为沈重。
下午两节经济学实在烦人,我翘了课一个人到运动场边树林下乘凉,这儿感觉很好,有事没事我会来坐一下,算是种沈淀心灵的方法,坐在密密麻麻的树叶下很舒服,像被好好保护的鸟巢,格外放松。
运动场上学生们正在跑步,想起体育老师说期末得测验一千八百公尺。
闭上眼,脑中思绪慢慢回流。
昨晚在冷饮店遇见Catherine与CICI,令我陷入一地万劫不复,同一天三件事情找上来,到现在我仍天人交战;照理说我该去比赛,确实,这也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要去比赛,刘湘苹那边就可以藉故推掉,对Catherine与CICI的邀约也能以同样的理由推辞,偏偏事情没那麽简单,或该说,脑中的恶魔没那麽简单。
我想去比赛,但也很想去赴刘湘苹的约,严格来说,我不敢失信於她。另一方面,Catherine昨晚最後那句话又像一针让我无药可救的催化剂,心神不定。
只要去了一边,就必须放掉其他两个,为什麽这种鸟事给我遇到?真巴不得还有两个分身,让我三件事都去凑一脚。
「唉。」头靠上树干,望着乌白的天空。
天气开始不稳定,又有锋面要来,这次气象报告却没提供相关数据。
飞鸟搭配白天,好一幅景象。下课钟清脆又厚重地响起,一节课结束。
仔细想想,周六若真要赴某个约,一定会让我遗憾没去的两个约的後悔,这是不用等时间到,我就很清楚的心思。
刘湘苹究竟找我有什麽事?我怕她会爆出更吓人的话,可又很想了解她的生活,之前多认为她与我们这群同学是分处於两个世界,平常要接近她的机会甚少,这回却活生生落到我头上,没想到她的感情问题似乎挺复杂的,菜头叫我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我看他是想太多了。
Catherine和CICI呢?
我晓得CICI喜欢热闹的场合,能理解她要我一块儿去的意思,但,Catherine呢?她不喜欢人多吧?怎会和一群人出去玩?是因为网研社长、还是阿青?
偏偏,马子早上才笑着跟我说,她和草莓周六下午都会去看比赛,看她那欢喜的模样,真令我盛情难却,我没告诉她我可能不去比赛,因为还没个抉择,若不去打球,应该得找阿光代打了。
「唉!」又沈沈一口气。
偏头随意望去,看见一个人缓缓从教室那头走来,心里有点讶异,静静坐着等待,随着来到我身边的脚步顿止,树叶跟着微微飘起。
「治豪,你怎麽跷课了?」马子站在面前,皱起眉头关心问着。
「你怎麽跑出来了?」我笑回:「不是还有一节课吗?」
她轻叹一声,坐在我身旁,同样靠上树干:
「好无聊哦,不想上了。」
「可是你是股长耶,怎麽可以随便跷课?」
「我又不是学艺,没关系啦!」她笑念。
我俩靠着树干,静瞧运动场上的变化。风还是轻缓,阵阵拂上脸,她身上的低香也飘过来,阳光收敛了,被树叶征服。
我悄悄望了马子淡雅的侧面,觉得平静。和她相处时就有这般平静,也许上天清楚我什麽时候需要平静而适时派她来我身边吧?
马子将背包挪到脚前,沈了口气。
「怎麽啦?你好像不太高兴。」我出言。
她瞧我一眼,说:
「治豪,你会不会觉得什麽事情都很烦呐?」
「烦?」
「没有啦……只是这两天心情不太好而已。」
「心情不好一定有理由,可以说出来听听吗?」我顺口接话。
她偏了偏身子,向着我说:
「我也不会讲,反正就是觉得什麽事都不顺利,事情好多、好杂、好烦!」
「康乐是不是又要忙什麽了?」
「嗯,学校发了一个耶诞舞会公告,要每个年级、每个系都推一个班级出来表演节目。」
「耶诞舞会?」有些惊讶:「距离耶诞节还有一个多月耶,这麽早就在筹备啊?」
「对啊!学校该早的还是会早哦!」
我嘴角抖了几下,似乎有更不妙的情形:
「瞧你这麽说,该不会是我们班要出去表演吧?」
「治豪你真聪明,又给你猜到了!」她笑得无奈。
天呐、真是坏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随便乱猜也猜到,我只好噤声,怕又不小心捅出什麽不该知道的篓子。
风声转大,一整片刮起来,脚边树叶吹得四处乱飞,我立刻闭上眼,免得风沙吹入眼里。
「哎哟!」马子忽然叫道:「沙子跑进眼睛了啦……」
风落定,我睁眼望去,看见她正要动手揉眼睛,连忙叫止:
「欸欸!等一下,这样揉对眼睛不好,容易受伤哦!」
马子半眯着眼,问:
「那要怎麽办?」
啧了一声,我歪着头说:
「我帮你吹一吹好了。」
她听到我这麽说,整个人像变成石像,动也不动。
「怎麽啦?」我边靠上前去,疑惑着:「真的很痛吗?」
她眯着眼,很快地摇手。靠近马子的脸,我向四周望去,确定没认识的人在附近,轻巧地对她的眼睛吹了吹。她眼睛可能受到沙子影响,有点泪眼汪汪。
吹了两口,我问:
「还有沙子吗?」
她眨眨眼,轻声笑:
「嗯……没事了,治豪谢谢你。」
我微笑回她,缓缓靠回树干,结果她还是低头揉着眼睛。笑着看到白茫的天,忽然有个新发现……原来马子眼睛挺漂亮的,刚刚近距离与她眼神交会,感受到眼里的淡淡魅力。
「马子,你眼睛挺漂亮的嘛!」我笑了。
「啊?」她真吃惊了:「哦……谢谢啦!其实,从小我爸妈就说我的眼睛很漂亮哦!」
「真的呀?」
「对啊!」她的笑容很可爱。
盯着马子的笑容,平静多了。虽然还没决定周六要去赴哪一方的约,起码现在心里比较不担心了,相当莫名,或许本来就不该想太多,到时候再说吧。
她脸上的酒窝彷佛在告诉我要放轻松点,顺其自然比较好,我想也是,在如此清雅酒窝旁,谁还能多想?
这就是马子给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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