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和身旁的朋友吹嘘起高中时候的小事,都会花上好几个小时。一群人坐在时常光顾的咖啡厅,点上一杯老板娘推荐的特调饮料。
説是特调但不管点的是哪一种口味的特调,味道都好像没什麽差别。
最明显的应该是奇异果和草莓的吧?酸酸甜甜,除了绿色和粉红色,插在饮料中吸管的大小不一样。
这一个夏天,我们五六位同学又聚在这里。老板娘换成了一个中年女人,她绑着一颗包子头,几绺发丝垂在两鬓,穿着米色的针织衣服配上牛仔紧身裤还有长筒靴子。重点是,生了孩子的她身材还是依旧苗条。看见她,让我们几个才刚开始二字头的少女有些惭愧。
那六位同学里面有三个是办公室女郎,三个是才华横溢的出版社编辑。加上我这位业余女作家凑起来是玩老鹰抓小鸡的人数。
会聚在一起的原因,不外乎是聼聼彼此的牢骚。
“干!那位大牌作家已经拖了我三四个月的稿!”
“干!我告诉你们那秃头佬客户变态起来,你们几个色色的男生也要甘拜下风呢”
“干!......”
他们说话时前面縂爱加个干字,男生女生都一样。
和他们从高中混到大学,风格总是没变过。我不明白他们那干字的用意。日子久了,就会习惯。习惯了,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所以当我粗鲁的骂干时别再问我爲什麽也不要问我和谁学的。
今天的聚会有少许特别。特别到我有少许紧张。
坐在我前面的他们都看得出我的紧张,所以也没要求我开口説话。
没说上一句话,不停的搅动着桌上的饮料,脸颊突然变得红红的。就是我紧张时候的特徵。
“书宇还没到吗?他昨天发电邮和我说两点到。”修楷搔着头,边看向墙上的壁钟説道。
“或许飞机耽搁了吧?他一向来都很守时,在等多一下好了”
在等多等一下?我已经等了五年。
如果我把那句话说出口,电视剧上的配角一定会和我说:“五年你都熬过去了,这一下子算什麽?”
“喂!许芯慧,书宇还有和你联络吗?”
“什麽?”希凯丢过来的问题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不要问我。我只知道我的脸现在一定又红得乱七八糟,搅着饮料的速度也快得一塌糊涂。
那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白色校服时縂把黑色领带打得高高,头发是标准模范生发型的男生又要像高中时候不停在我身边打转。
每一天都把一枝刻着我名字的铅笔与一篇他乱写的文章放在我桌上,要我替他保管的画面又在我脑海里像幻灯片一样的闪过。
没回应希凯的话。虽然书宇每晚都有发一篇文章给我,但如果我没回复的话,这样都不算联络吧?
是吧?是吧?
没答案,所以没答话。
今天的咖啡厅没什麽客人,老板娘很悠闲的靠着柜台翻着最新一期的流行杂志,店里有三个员工,应付只有小猫两三只的顾客卓卓有余。
在这一个老板娘还没接手之前,员工有六位都还忙不过来。
咖啡厅里的冷气还是敌不过外头毒辣的太阳,我的背还是被汗给弄湿了。我看向其他人却一滴汗也没流。
那是冷汗吧?
咖啡厅的大门除了员工出去丢垃圾,还是没打开过。
短针也快接近三了,他还是没到。
根据以往这个时间我们的聚会也已经结束了,因爲要等在中囯留学的书宇回来一聚而把聚会时间拉长了一小时。
“还要继续等吗?我的企划报告还没写完,明天赶着要交。”洁琳瞥了手上的表一眼,开始有些不耐烦。
“还是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他就行了。”我说第二句话。
这一句话换来了洁琳的狐疑“你和他?真的可以吗?不会尴尬噢?”
我愣了一下。爲什麽不行?
希凯打了洁琳的肩膀,示意要她闭嘴。
修楷傻笑:“呵呵,那我们就先走好了。芯慧如果待会还是等不到就先回家吧,搞不好那家伙只是恶作剧,他上学时候就爱开我们玩笑。”
我给了他们一个勉强的微笑“嗯,好。我知道了。”我也只能这麽说。
说完,他们个个就拿着公事包离开了。也帮我付了饮料钱。
我把笔电从背包拿出来,想继续写未完成的小説,这星期就能交给出版社编辑。
青春的额度有限,不能让我们尽情挥霍。每一天的青春岁月都得支配好以免在更年期热血也已逝了才来後悔。
租书店里的一大柜言情小説已经看得太多,剧情千篇一律。鱼贯开始,鱼贯结束。仿佛每个人的爱情路就应该这麽走,这麽发展。
他们忘记了人生会有意外,命运的齿轮也会脱轨。
七夕情人节不是每一对情人都得在大街上手牵着手招摇过市,在电影院里吃着同一桶甜腻的爆米花喝同一杯汽水。
有些情侣相处模式特别,他们偏偏要在这一天閙分手。饮料不能两人喝一杯,因爲女生有严重的洁癖。也不能在大街上拥吻因爲男生的思想保守,不管在什麽节日也不行。
小説里的每一个情节不一定都适合套在每一对情侣身上。
最常发生在高中的莫过於男女之间的暧昧。
我和萧书宇正是如此。青涩又情窦初开的分子总是围绕着高中生,没有一个是例外,但就算窒息年轻男女还是喜欢往里面跳。
已经过了四十分鈡,第二杯饮料也已经空了。在我记忆里那削瘦却精壮的修长身影还是没出现。
玻璃窗外的太阳被云翳,整个天空被黑纱笼罩着。开始出现让人心烦意乱的天气。
“再过一会,该死的雨滴也会开始疯狂的落下吧?”
拎起背包,和老板娘寒暄了几句。付了第二杯的绿茶费用,便步行回家。
我租的小套房距离这里只需要十分鈡的路程,剩了一笔交通费。
不出我所料,路程才到一半我的黑色皮衣就被雨给淋湿了。
一股劲的跑回家。
眼瞳前的站在门外拿着行旅箱的男人,让我回到了心底那一年我们游走的那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