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後,当我带着钉鞋还有随身用品(水、毛巾)来到操场时,直线跑道上只有大山学长一人;正在做暖身。我打了声招呼,他「嗯」了一声。
学长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但最近的他感觉又更沉默了;而这个最近,似乎是从和阿韩学长起冲突的那日开始。往往一来到操场,交代一下今天每个人的练习目标後,就不发一语的投入在比平常还多上一倍的练习中,彷佛要将所有精力都耗尽似的;很像前阵子的我。虽然大家都发现了社长的异状,但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询问,只是被动的、带着比平时更小心翼翼的心情等候这层阴郁的薄雾离去。
我也开始做起暖身,心里告诉自己尽量不要去在意身旁的学长,但此时仅有我们两个人的跑道上,过份安静的实在很难不受影响,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我都会忍不住地偷瞄过去。
「你还有跟麦子联络吗?」
「欸?」学长突然的问话,让我体前弯的动作顿了一下,「偶尔。」我说
「以前集训的时候,看过几次麦子跑步。」
学长结束暖身,但仍坐在跑道上;两手伸直的放在屈起的两膝上,望着前方。中央的草坪上,有足球队的练习。我没有回应,只是困惑为什麽会突然提起麦子?
「感觉跟你很像。」
我?
「总是默默的、一股脑地往前冲。」
是吗?我还没有机会看过麦子跑步,但从他不放弃的坚持中,可以看出我们在某方面还满像的。原来,个性和跑步时的感觉是有关联的。
「小奈为什麽喜欢跑步?」安静一会後,学长又问,但依旧没看我。
为什麽啊……我其实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跑步对我来说是一种习惯;一种不算讨厌的习惯……但如果真要说的话,我在跑步时,脑中时常会浮现一个画面。
「小时後我爸常带我去跑步,他每天都会定下一个目标,不管距离远近,我都会不加思索的大声说『好!』。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我们一路上不会交谈,但是他随时关心我的状况的视线;爲我加油打气的笑容;待在我目光所及、带领我不断往前的身影,却都成为最强而有力的无声之语,支持着我……所以,与其说是喜欢跑步,不如说是我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强,然後能够像爸爸那样成为另一个人的支柱。」
因为是第一次告诉别人这种事,也是第一次面对自己,所以说完後,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很特别的想法,不过很棒。」
「那学长呢?学长为什麽喜欢跑步?」
「没什麽特别的原因。」他起身,拿出钉鞋,「只是喜欢开跑前那种全神贯注的感觉,还有……和喜欢跑步的人一起在跑道上奔驰的感觉。」
因为只是出於好奇的问问,也没期望学长真的会回答我,所以当听到答案时,还有些讶异,但也间接的让我鼓起勇气继续问出下一个问题。
「所以,这也是坚持不能废社的原因?」
这次学长沉默了好久,久到钉鞋都换好了,久到我以为他不想说时,才缓缓开口:
「因为有个人,我一直很想再和他跑一次。」
我反覆咀嚼学长的话,心想着:那个人……会是阿韩学长吗?
「小奈,一起跑吧。」
这时,学长喊叫了一声,然後慢慢跑向弯道。我应声「好」後,也连忙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