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奔跑吧!我的愛(完) — 奔跑吧!我的愛(十九)

那晚,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理直气壮的像跟琦琦说的那样对加彻哥说:还是试试吧!因为无法大吼大叫,只能选择无声抗议的加彻哥,让我知道了不是每件事都能让我们这麽幸运的有机会去努力一次,也是有无能为力;那种身为小孩子的我们,不管如何希求,也还是只有的,无能为力。

那日後,我比往常更勤奋的练习,因为那是我目前可以把握的,是可以努力,是可以有回应,是绝对不会背叛我们的……每当我用尽全身气力、最後瘫在跑道上时,心里那份因为加彻哥而感到的哀伤,彷佛便能随着消耗掉的体力,慢慢地流逝。

然後,我就在这样每天用着自己的方式来爲加彻哥加油的日子中,持续和麦子联系。虽然我们都还不知道该用什麽方法来让阿韩学长重新拾起跑步的动力,但相较之下,这件事简单多了,需要的只是时间和他的意愿。

我曾问过麦子为什麽要找我帮忙,他告诉我之前每次他和学长见面时,只要提起跑步的事,他就会生气,所以渐渐的,麦子也就不敢再说任何相关的话题,甚至不敢问学长参加什麽社团,他还说阿韩学长没有选择直升,而选择S高中,似乎也是为了避开跑步这件事。

「虽然这麽说毫无根据,但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也许能成功。」最後,他又接了这一句。

当时对於他对我的信任,我虽然有些愕然,但还是「嗯」了一声;那是『包在我身上』的意思。

我还问麦子认不认识大山学长,他说大山学长在国中田径界里很有名,是和当时的阿韩学长差不多程度的选手,两人常在比赛中遇上。有时两校也会一起合办集训,虽然年级、学校不同,但常常可以看见两人一起跑步的身影,交情似乎不错。後来大山学长上了高中,阿韩学长也退出田径队,两人之後还有没有联系,麦子就不知道了。

「不过阿韩学长退队後,大山学长有来过我们学校,我不清楚他们聊了什麽,但感觉气氛很僵。事後,我也不敢多问。」麦子这麽说。

事情的轮廓好像已经一点一点的描绘出来,但还是存在许多疑惑,我也不想先妄下定论,或是去猜测,总之所有的答案都在阿韩学长身上。

这天结束第四节地理课後,我将上课用的挂图拿回社会科教具室,一群女生手拿着大概是刚在家政课做好的小蛋糕徘徊在外头。瞄了一眼後,我不甚为意地走进教室。将东西放好、正要出去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叫着「小奈学妹」这样微弱的声音。我吓了一跳,随即左顾右盼,但屋里除了我以外,不见其他人人影。

幻听吗?心里这样怀疑的同时,我又听见了声音。一股冷意瞬间从脚底窜起。

「小奈学妹,这里!」

正打算溜之大吉时,一只手和半颗头从教具室後方、堆着会议桌和一堆的纸箱中冒了出来。我定睛一看。

……阿韩学长!?

「学长你在这里干嘛?」我惊呼。

他连忙将食指摆在唇边,然後用另一手指向门的方向,依旧小声地问道:「外面还有人吗?」

我马上领悟过来,也赶紧跟着低下音量:「还有几个女生。」

学长招了招手:「过来这里。」

我怔了一下,对接下来的这个状况有些无法理解,但双脚不知怎麽的却自动走向前了。

「现在也无法出去,在这里待一下吧。」他拿开纸箱,爲我挪了一个位置。

一坐下,视线随即被脚前的会议桌给挡住了,再加上周围又都是装着教具的纸箱和柜子,有那麽一瞬间,我有了不小心踏入什麽秘密基地的错觉。

「要吃吗?」学长突然拿出两个红豆面包。

我客气地摇摇头,结果下一秒,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虽然不明显,但因为两人靠得很近,还是很丢脸的被发现了。

「吃吧。」他笑笑的将面包放在我盘起的腿上。

「谢谢。」说话的同时,我真希望此时有个洞可以将自己埋起来!

「你们最近没练跑吗?我怎麽都没看到你?」学长大口咬下面包後,问道。

「我们最近比较常跑校园或是到校外。」我一边收起懊恼的情绪,一边回答学长。

「因为路跑比赛?」

「嗯。」

「呵,还真是努力,很像大山的作风。」

我一听到『大山』两个字,嘴里的面包都还来不及细嚼,就连忙吞下肚。

「学、学长也认识我们社长?」

「都是运动社团,怎麽会不认识?」他一副我好像问了什麽怪问题。

「……也是。」我尴尬地笑一笑後,心想着阿韩学长的口风还真紧。

我们没再说话,任凭装着红豆面包的塑胶袋不断发出窸窣声,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我小口小口的咀嚼,目光不时偷偷瞄向阿韩学长;他专注地吃着面包,既没有急着找话题,也没有对於突来的安静表现不安,自然而然地融入在这份沉默中。

只隔着一墙的走廊上仍不时传来脚步声和嘻笑声。不知道那群女生离开了没?我这麽想着,将最後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早已吃完的学长,背靠着墙,看向窗外;被窗框隔出的一小四方天空中,布满了云,白恍恍的一片。虽然从我们的位置看不见楼下,但那是操场的方向,我知道。

「学长……要不要去跑一圈?」

几乎是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直到学长回头,然後我等候他的下一句时,才开始有紧张的感觉。

「上次你不是说……」

「下次有机会吧!」不似大山学长那样断然地结束话题,阿韩学长依旧带着贯有的轻松神情说道,然後起身:「她们应该走了,我们出去吧。」

我无法从他跨过纸箱,走向门口的背影读出任何的讯息;其实有点期待、其实觉得烦躁、其实没有任何感觉……这些情绪,都从阿韩学长的身上被抽走了,彷佛、好像从不曾拥有过。

对他来说,那段和大山学长一起跑步的日子、爲麦子加油打气的日子、在跑道上挥洒汗水的日子,存在着怎样的意义?又或是……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可以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他最爱的跑步?

我想知道!真的很想知道!这样强烈的慾望就像是一股热流涌进了胸口。我站起来,努力地克制住分不清是期待还是害怕的情绪,但说出的话还是带着微微的颤抖:

「你还喜欢跑步吗?阿韩,学长。」

正要开门的学长停下动作,回头、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麦子都跟我说了。对於学长不再跑步,他很内疚,但是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来找我帮忙。」

「麦子还真厉害,连你都可以找到。」学长淡淡一笑後,又收起嘴角:「不过这不关麦子的事。」

「……那麽,你是真的没兴趣了?」

「如果我说是呢?」

学长反问,我一时哑口。明明是预料中的答案,但我其实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说得这麽坚决,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有些事,不是你(你)希望怎样,它就会变成那样。太过努力的话,可是会产成反效果喔。知道吗?小奈,学妹。」

学长轻轻说道後,打开了门,走廊上的喧哗声穿过缝隙溜了进来,但一下子又被隔绝在门外。我还站在原地,刚刚在胸口翻转的灼热气流无声无息地退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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