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最美好的最後仍是痛了 — 03

卢茉

上一次你回来的日子,是半年前的事情了。看着你日渐高大的身影,突然感到岁月匆匆,你真的不是那个当初无助的小男孩了,不是那个比我矮一个头、又在我怀里淘淘大哭的孩子了,唯一不变的是隐匿在你眼底的悲伤,你开始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并且独当一面,真的是个男人了。

谁都没有预料到在国中成绩一直挂车尾的你,竟然可以考上外县市的名校,甚至比班上的第一名都还好,但是只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努力,你为了读书戒除所有的诱因(线上游戏、漫画、动漫),也收起了桀傲不逊的本性,脱离那些所谓的大哥大姊,尽管这样的行为被他们视为背叛,你免不了挨了一阵拳打脚踢,但是这一切你都忍下来了,只因为你不想蹉跎自己的青春。

我永远都会记得我们再度重逢的那个日子,七月二十三日,那是你的生日同时也是萧妈妈的忌日。嘿,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暗中关注你的所有消息,就连萧妈妈过世我也是第一时间得知的,因为我早就和你们在村子里头的亲戚打好关系,巧合的是我妈也和萧妈妈是闺中密友,所以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消息,我没有一样错过的,只因为我很想念你、期待再次看到你。

还记得小时候我最爱玩得游戏是鬼抓人,而且我特别喜欢让你当鬼来抓我,虽然我每次躲得地方都十分隐密,你每次都找不到让我很是生气,总是要叨念一翻才肯罢休,不知道为什麽在我小小的脑袋里,觉得男生追女生感觉很甜蜜,现在我保护你以後就换你保护我,小茉长大以後一定要和小风在一起,当时的童言童言想起来不禁有点唏嘘,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在一起。

虽然国中很庆幸的和你同班,因为我不断的哀求父母帮我转户籍,所以才有幸可以和你读同一所学校,至於同班也许真的是缘分了,毕竟我也没有人脉可以动用,妈妈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故意把我租屋的地点安排在你家附近,让我有可以和你一起上下学的理由及藉口,但是我知道你不快乐,虽然有我的陪伴让你感到安心,可是你很不快乐,这不是你想要的自己。

看到你被冠上坏学生、混混的名号,我只是担心,也没有也因此远离你。其实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包括许多女生都为你倾心、我被师长警告不要靠近你、还有我被许多女生忌妒,只因为你的身边只有我,尽管当时大家都认为我们是情侣,但事实上并不是,真的只是好朋友而已。

纵使我身为女生的公敌,不过我还是有几个朋友的,例如:小倩。小倩的本名叫邱倩,也因此有人叫她秋千,她是个活泼大方的女孩、只是不怎麽爱读书,理所当然的把所有的精神放在外貌上,加上她本身就有一种野性的美感,追求她的人更是不在话下。

可是外表顶多清秀、成绩也一直保持在前半段的我,怎麽会让她想靠近我呢?有一次我把这个疑问提出来,告诉小倩。

「小倩你难道都不会讨厌我吗?」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紧张的握紧拳头。

「讨厌你?如果是的话我怎麽可能和你当朋友。」她给我朝我翻了个白眼,一脸不以为然。

「那、那你都不会忌妒我吗?」本来还在玩弄头发的她,突然正立了坐姿。

「萧风哦,拜托只有你才配得上他好吗?而且他又不是我的菜。」她彷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脸「你铁定和萧风有什麽」的表情。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可惜的是为什麽你从来不知道呢?我喜欢你。我一直默默守护着你,包括你被萧爸爸赶出家门的时候、被你阿姨冷言冷语的时候以及在学校被记过的时候,当时我特别要求妈妈我租的房子一定要有两个房间,以备不时之需,和你家比较起来,我租屋的地方算是好很多了,有一个客厅两套卫浴两个房间厨房还有个小阳台,当你没有地方落脚的时候,我便负责煮菜、你负责洗碗,然後我们会相约在阳台上看星星,在闪烁的星光里我似乎感受到你的忐忑,於是通常我都会握紧你的手,想藉由体温温暖你的心房。

面对满是伤痕、跌跌撞撞的你,除了心疼之外还有不舍,其实你家的争吵声就连相隔一条巷子的地方也听得清楚,萧爸爸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个好好先生了,加上你阿姨又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平时话都说得颇为动听、但是人前人後像两个人,会这样说是因为我真的有所体悟,她挑拨离间的那个夜晚仍令我痛心。

那夜你带着斑斑血迹来到我这里,我顿时惊慌失措但是还是勉强冷静了下来,找出你之前留下的衣物,并且替你上药消毒。你只是沉默的咬紧牙关,连一丝疼痛的表情都不肯显露,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出声,但我从你的眼底看见了满满的悲痛和绝望。

夜已深了我也不太方便问你太多,我想你也不会想说明缘由,於是我起身准备去盥洗然後睡觉,只是突如其来的门铃声让我暂时停下动作,有点犹豫要不要应门。

此时对讲机传来对话:「你好我们是某某某分局,经过报案得知有个少年离家出走,请问萧风现在是不是在这里?」离家出走?之前来住这里那麽多次也没有闹到警察那里去,是谁这麽坏心?

「我是他的朋友,请问有什麽贵事吗?」我迫於无奈,只好开口询问。

「获报现况,萧风涉嫌家暴,他的父亲和阿姨都在医院。」家暴?会不会大离谱了!那怎麽就没有人来关心你的伤势呢?

「请务必跟我去警局一趟。」原本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开门,如果你被关起来怎麽办?如果只是个玩笑就好了,而在我思考的当下你奋力起身,开了门,於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带走,真的觉得此刻的我好没用。

那所警局离附近不远,我立刻骑上脚踏车,什麽都不管了就拚命往前冲,好几次都和车子擦身而过,也闯了好几个红灯,面对那些喇叭声和叫骂声我都没心情在乎,我只知道我必须陪伴你,至少在你最痛苦的时刻。

当我赶到警局,只看见沉默不语的你和手上拿着验伤单的萧爸爸和阿姨,他们一面叫嚣一面控诉自己的伤势如何严重,可是在我看来,你的伤口远远超过了他们所谓的严重。

「你这个逆子,真是饲老鼠咬布袋,拎杯真是白养你了,生你有什麽用啊!」萧爸爸气得脸红脖子粗,一股劲的往你身上打。

「这位先生这里是警局请自重。」警察制止了萧爸爸的举动,说一切等到调查清楚再说。

「再怎麽说他也是你的亲骨肉啊,老公,我们就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了嘛!而且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为了你我什麽都愿意承受。」你阿姨摆出小女人的姿态,表面上是撒娇其实根本是示威。

骗子、骗子、骗子!明明就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他们做了些什麽,你怎麽会伤成这样子?他们一定在说谎、一定是。

「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只是自我防卫而已,否则一定会被他们打死。」原本沉默的你突然开口了,让原本气焰嚣张的他们,有了站不住脚的趋势。

「冤枉啊,小孩子本来就欠教训,生是我生的养是我养的,就算打死也算我的!」萧爸爸为之气结,似乎恼羞成怒。

「这位先生请你做个笔录,对於您的毁谤和诬告罪刑我们会再进行处理。」连警察眼底都有怜悯的神色,更何况是深爱你的我了。

做完笔录之後,我骑车载你回家。一路上你只是紧紧抱着我,像是紧抓最後一根稻草。我问你需不需要去医院?你只是摇摇头说不用,只要我陪在你身旁就够了。

多希望片刻可以成为永恒,让你抱着我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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