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这片林野走多远,我误入了狩猎区。
当然,起初我没有发现我的冒失。这块狩猎区没有铁栅栏围起、没有告示牌警告,放眼望去,没有人烟出没,甚至和林野其他区域拥有同样景色:身边围绕高细枯树,脚下铺垫像地毯的泛黄乾草和树枝。
我继续我的午後慢步,赏蓝天、赏远山、赏四月难得的温暖。
霎时,在这分惬意兴头,我的头顶一凉,伴随耳边吓人的挥翅声,眼前一团黑影「咻──」的从我额边掠过。那东西的攻击速度快得迅雷不及掩耳,我慑得跌上地,甚至还没感到痛楚,眼前就落下一抹鲜红。
「啊!」我心惊胆颤朝额际一摸,两道大概一指节长的撕裂伤凸起於眉毛与发际之间。
火辣辣的疼痛感来了!
紧咬牙,我又轻轻触了触伤口。不过一下子,双掌沾满暗红色、鲜红色的血迹。
「你最好赶紧离开!」
突然,一道无礼的男声从我身旁传来,我吓一大跳,身子随着头转过去时颤了一下。
不知何时,我身边站了一名面无表情的加拿大男人,年约三十,留着一头褐色短发,脸庞菱角分明,上头摆放一双锐利的眼睛,鹰勾鼻和抿成一条线的唇。他身上穿着咖啡色皮衣,右手戴粗厚的手套,侧背大背包,底下还有老旧的卡其裤和沾满乾土的靴子,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像我一样出来散步的人。尤其是他手上的手套,上头细小的抓痕让我恍然明白他在这片林野的目的。
「你是……来狩猎的?」我继续探触我的伤口。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自己冒失的误闯多麽危险的地方。
他一言不发,懒得和我解释,走到不远处的稀疏枯木间蹲下身,再度出现在我面前时,手上站着一只让我瞪大眼睛的惊奇──鹰!
原来,不是他在狩猎,是牠。
男人对我态度疏远,对手上的鹰却温柔无比,粗糙的手轻轻替牠套上皮制的小兜帽,待牠抖抖身子,甩甩羽毛,才拆下皮帽。
我的好奇全写在脸上。
「牠刚猎完一只兔子,戴上帽子让牠冷静下来,还有防止牠看见想追逐的猎物。」他说完,视线落上我的伤口。「他的目标不是你的额,而是你附近的野兔。」
「我很抱歉……」我被他苛责的视线盯得缩起身。「我不知道这里是狩猎区。」
「你当然不知道。」他带着嘲讽的语气。「站起来!」
「做什麽?」
「如果有面镜子,你会知道伤口有多严重。」他说。「你住哪?」
「那儿。」我朝後方一指。「离这里四十分钟路程的农场……」
「站起来。」他再次命令。
我依言起身,满脸狼狈与不解。
「来!」他转身朝狩猎区深处走去,见我没跟上,他的脚步一刻也没停,只是大声补充:「如果你不想要那张脸蛋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