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焚香侧身坐在方桌旁,房内除了她,空无一人。此刻,她正微微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微光下的那一封信瞧着。至於她在想什麽,却没有人知道。
忽然,门开了。
老管家只是站在门边轻声禀告。
「娘子,宣文少爷来了。」
焚香点了点头,并没有向门边望。只是听着这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一关一合,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带着一股风雪的味道坐到了她身边。
侧身一望,果然是宣文。他虽然瞧见了焚香眉间那一股凝重,却什麽都没说,甚至都没有问这桌上的信从哪里来。当焚香看向他的时候,他正烤着火,安静的模样让本来烦乱的焚香心里突然渐渐稳当了起来。
「起良呢?」
宣文继续烤着火,并没立即答焚香。过了好一会儿才答她的话。
「你也不看看这天有多晚了,来我一个就成。也节省了不少时间。」
在外人看来,宣文的这些话无非是些推辞,本质在於不想让起良熟悉明白陆家布庄的运作。然而,只有焚香清楚,现在的宣文确实是在用最简洁有效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若是起良在,不仅要解释很多,或许两个人还会因为意见不合而让气氛变得紧张,到最後说不定是什麽决定都没下就不了了之了。
焚香点了点头,将信推给了宣文。
「这是青谱从省城来的信,你看看吧。」
宣文将信拿过,就着忽闪的烛光只是扫了两三眼,便已有满眼的惊讶。他抬头想了想,环视四周之後,确定只有他和焚香後才低声问道。
「消息确实可靠?」
焚香点点头。又将信纸拿去了几张,点了点道。
「青谱说,他是在给知州夫人看诊的时候,听老夫人唠叨的。说是在省城一些小店铺,出了好些布匹以及绣样都美得很,买了好些要给知州夫人挑,他一眼就瞧见了一些很像陆家布庄的东西。」
焚香叹了一口气,又拿出信的最尾页。
「後来他不放心,私自便趁着闲来无事去确定了一下。画了些图样和信一道寄了过来。你看看。」
宣文听罢,连忙一个一个仔细查看起来。细看之下,眉头已经与焚香皱得一样深了。
「怎麽会这样。绣样流传出去倒也罢了,为何染布的颜色都没有差别?」
焚香低着头一味听着。好半天才吭声。
「所以我打算差几个机灵的下人去这些小店铺去买布匹,我想看看,是不是果真一模一样。」
宣文点点头,算是赞同了焚香的处理方式。又将注意力转到了信上。
「……香儿,你看这事儿,会不会远比想得要严重。」
焚香一闭眼,只是觉得头有点痛。
「如果真是有人泄露出了陆家庄的秘密,怕只怕就连我们已经上贡给知州参详的贡品清单里,也有配方被泄露出去了。到时候咱们就得考虑是偷梁换柱还是说实话或者还有可以两全的办法。」
说到这里,焚香睁开眼睛,与宣文对望。
「这才是我感到最头疼的地方。」
宣文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在一霎那间,他想到了陆婉啼。
「……香儿,你看这事儿,会和谁有牵连。」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等明日确定了再说吧。」
焚香起身,虽然嘴上这麽说着,却将一个邹字写在了宣文的掌心。宣文愣了一下,焚香早已经出了房间。他将手掌慢慢握紧,若有所思。
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陆婉啼,却是小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