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是你……你终於来看我了……」
起良嗫嚅说着,话语里尽是委屈一般。他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刻都不愿意再放开。
「你怎麽嫁人了……怎麽就真的不等着我便嫁人了……」
起良边说边摇着头,似乎是想甩掉昏昏欲睡的感觉与头脑的沉重感。可是老天一直都不在他这边,即便他现在只想好好看看焚香的模样,都只能见着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不知怎麽,起良心一酸,声音也哽咽起来。
「香儿……香儿……」
陆婉啼木讷地听着起良一遍又一遍呼唤着这那个女人的乳名,这声声温柔竟然如此残忍,将她撕扯了个七零八落。烛光,映在她的眼里,越来越亮。
起良确实是喝糊涂了,即便是睡了过去,依然还是会叫着焚香。然而,陆婉啼双手的颤抖却没有透过他的掌心传递到他的心里。
「呵呵,香儿……香儿……」
婉啼痴痴笑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劈里啪啦地落下。
「你知不知道,你的香儿心里根本没有你?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婉啼这般说着,越是说到最後,声音竟然也和身子一样微微颤抖起来,怎麽也止不住。她伤心欲绝,虽然心里已经预计到了这样的伤是避不可免的。陆婉啼太清楚,起良有多爱陆焚香,一如她有多爱起良一样。
如果自己想要帮他,不管如何躲避,都会被起良的深情伤个遍体鳞伤,因为,起良的温柔与情义都给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陆焚香。
那个已经嫁为人妇的陆焚香。
那个从一开始便没有将起良的情深意重当作无价之宝的陆焚香!
越是这样想,陆婉啼的眸子便越是烧得厉害。
这股深埋在她眼睛深处的火焰已经将她的眼泪都蒸发了,虽然心依稀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她还是又一次成功地收起了自己的脆弱。
「……起良……」
婉啼喃喃念着,见起良睡得有些不稳,便想为他去添一件可以抵寒的薄被。
正在这时,烛,灭了。
黑暗里,陆婉啼心漏跳了一拍,只是愣愣地看着还在昏睡中的起良。
……
次日清晨,起良从梦中醒来,头痛欲裂。还没有睁开眼,便又不得不坐回到了床上。
「管事,管事!……」
起良胡乱叫着,久等人不来,头更是疼得厉害。
「哎,哎。少爷,怎麽了?您这是怎麽了?」
老管事一边说着,一边扶住了起良。
「啧,这头,比平日里要疼得多了。管事,现今是什麽时候了?」
「什麽时候?……这……哦,哦,是要到午时了。」
「午时?!」
起良听罢,心里一着急,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屏风後,看得老管事胆战心惊。
「少爷您慢点……」
「还什麽慢点!今日是陆家布庄的总管们开会的日子你不知道麽?!这都快到午时了,定是迟了!」
老管事浑身一个激灵,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懊悔不已。见到起良忙乱地穿着衣服,突然想起了什麽,想问,却又欲言又止。
正在这时,门外却有人来敲门。
管事叹了一口气,一开门却发现是照顾已经疯癫了的夫人的小丫鬟。
「管事?」
小丫鬟眉头紧蹙,似乎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总管。
「什麽事?怎麽了?」
起良看到是在自己母亲身边伺候着的人,赶忙便迎了上来。没有完全系好的衣衫,将他壮实的胸膛依稀露在了外头。小丫鬟俏脸一红,赶忙低下了头。
「是,是夫人……在紫藤花堂那里跪着猛磕头,死活都不走。刚才有几个姐姐去拉又拉不动,少爷您还是去看看吧……」
「啧。」
起良眉头一皱,虽然母亲胡闹已经是最近的常事了。经过这一变故以後,起良突然冷静下来不少,却也不手忙脚乱了。
「你去外头等着,我等会就随你过去。」
「是。」
小丫鬟点点头,便代少爷和管事把门给关上了。老管事看着起良面色平静地整理衣衫,心中很是不解。
「少爷,那……陆家布庄那里,不去了?」
起良轻轻摇了摇头,什麽都没说,只是披了件外衣,便随着小丫鬟一道向母亲的小院走去。
窗外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一些雪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