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宗祠外,此刻正是一白一花两阵营。统一着白衣带青丝帽的,自然是主室的人,而那些着装各有不同颜色的,自然便是属於主房偏室的人。
这麽两拨着装明显的人就这麽沉默地对峙着,天空不知在何时下起了淅沥小雨。缀在主房领头青年的发上,倒像是散落的珍珠。只见他唇边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双手背在身後,与其他人绷紧的表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突然,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打了个喷嚏,无伤大雅,却叫旁观的陆氏翻了个好大的白眼。
「对不住对不住……」
那个打喷嚏的青年一身普通布衣,搓着有些红的鼻头,看来是被这冷人的秋雨给害的。
「这个时候打喷嚏,你可是不要命了?」
那旁观的人与他一道是站在人群最不显眼的地方,说三两句悄悄话自然没人发现。眼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围在人群之中的两拨人给吸引去了。
青年脖子一缩,甚是委屈的模样。
「若不是主子让我来瞧瞧,我才不来呢……」
此话立马引起了旁边那人的兴趣,他先是煞有介事地瞟了青年一眼,加重了语气问道。
「你家主子是?」
青年听罢,立马捂住嘴,连连摇头否认。慌乱的模样,让那旁观的人只是觉得无趣。
「行了行了。这话我听去了,倒也没什麽。谁叫咱们都是当差的呢。」
「大哥你……」
青年愣愣地抬起头,还要说什麽。却被那人一眼将话瞪了回去。
「真是不长记性。少说,少问,多看便是。」
青年点点头,也随着那年长他一些的随从向人群里看去。只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两方人有什麽动静。踌躇了半天,终於还是下定决心问问来龙去脉。
「这位大哥……为何主房大少爷会在这里站着?」
「不是他要在这里站着,是主房偏室的人上门找麻烦。主室的人觉得受了委屈,便叫他来主持公道。更何况……偏室那些人的矛头可是指向大少爷的。」
这一次,年长的仆从倒是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模样,只是说话小心翼翼的习惯还是没变。似乎是怕这青年还是不太明白,还轻轻扬了扬下巴指向被人群包裹的陆宣文。
「……这个……小的也是从主人那儿听了个一知半解……为何偏室的人便咬定了是主室的人做得呢?」
「呵。这帮人,大概是因为这两天得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吧。」
突然,那仆从阴沉一笑。看得青年又是一个寒战。正还想多问一句,只听到人群之中一阵窸窣之声。细听之下,仿佛是些私下议论,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二长老来了!」
接着,偏室的人几乎都欢呼起来。
「二长老来主持公道了!」
「二长老为我们夫人主持公道了!」
突然一下,偏室的人便沸腾起来。看得主室的人更是一番不安的躁动。却见领头的陆宣文依旧微微笑着,一幅很有把握的样子。
「啧,二长老也掺和进来了?」
不明所以的一句自言自语让耳朵尖的青年听了去。只是这一次他只是记在了心里,并没有多问。
只见偏室的人有默契地为二长老让出了一条道,两方阵营的领头人终於碰了面。
宣文恭敬对二长老行礼道。
「二叔公,您老大驾怎麽来了。」
「哎,侄孙,是老朽教导无方,让这帮没章法的子孙丢了我的老脸,侄孙,你娘亲大孝未过,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来处理。」
此言一出,一片譁然。
不管是两方阵营还是看客,均是面面相觑。
「二长老!!您怎麽不为咱们主持公道!」
一人发难,众人皆上。
「是啊!我们夫人的病定和这小子脱不了关系!」
「胡闹!」
二长老本来还在抿着唇忍着火气,突然一声吼把这些不平之声都震住了。
「你们没有真凭实据就这麽跑到祠堂面前来挑衅守孝主室,成何体统!!都给我回去!!」
这句话说得怒火中烧,似乎又有些着急的意思。见偏室的人还有所犹豫,二长老又加了几句可轻可重的话。
「不要以为大长老病重卧床你们就为所欲为了!还嫌整个陆家,整个主房偏室不够乱麽?!都给我回去!」
二长老一挥手,果然有几个人便自动往回走。只是人群刚要散开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宣文便说话了。
「慢着。」
二长老回头疑惑地问道。
「侄孙,怎麽了?」
宣文上前几步,只身一人面对面前若干个偏室的人,却不卑不亢,依旧云淡风轻。
「敢问一句,怎麽就咬定我是害二婶婶病至如此的人呢?既然这帽子扣下了,为求清白,宣文也只好斗胆一问了。」
震惊间,一颗豆大的水珠从二长老脸上划下。不知那到底是冷汗,还只是冷雨。
「真是厉害……」
那年长的仆从,喃喃一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