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陆远德刚去了陆家布庄没多久之後便回来了。眉头紧锁,让陆冯氏一瞧便知道是有烦心的事情发生。
「老爷,这是怎麽了?」
心思玲珑如她,当然不会自己说出心中所想。
果然,陆远德又是重叹了一口气。伸手要了杯水,缓缓喝下才道。
「刚去了一趟陆家布庄,总管拿账告诉我,在江浙周边的几个店铺,眼看着当地库房的布料与绣样都要卖完了。天天催着咱们什麽时候能够再发货过去。」
「怎麽?仓库大管事还是不愿意放货?」
「不是不愿意,是没有陆家侄女的点头,他怎麽都不答应。」
陆远德说到这里,忽然笑了出来,带着些自嘲的意味。
「说到管下人,我这个当叔叔的还真是不如这个小妮子。」
陆冯氏听罢,一撇嘴道。
「都什麽时候了,你还净顾着去夸别人。」
说着,她便绕到了陆远德身後,轻轻为他捶起背来。正好也让陆远德瞧不到现下她脸上的阴晴不定。
她心中有一种预感,事情如果再不解决,就会像她最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
「哎,可惜啊。」
陆远德眯起眼来,似乎很享受妻子的手艺。
「可惜什麽?」
陆冯氏的嗓音轻轻柔柔,就好像是在催眠一样。陆远德并没有听出此中的担心与气急败坏。
「可惜焚香侄女已是嫁为人妇了。不然,起良娶了她,倒也不错。也不用我这个老头子独自一人坐在这里伤神了……」
陆远德想了一阵,突然转过头来。陆冯氏一个没有防备,差点就让他将其阴狠的表情全都瞧了去,只见她脸上一僵,硬是挤出了个笑容。
「你说,咱们索性设个职位,让焚香侄女暂时代管一下,如何?」
不,当然不行!
陆冯氏心中急切呐喊,面上却很是冷静地岔开了话题。
「老爷,起良呢?起良在哪里呢?」
「他?哦,还在店里。他这孩子太倔强,随他去吧。」
陆远德摇了摇头,又将身子坐正,闭上了眼睛。
……
当晚,陆冯氏一人坐在房内发呆,忽然门扉响了。
「谁。」
冷冷的一个字,听得出来说话人此时心情十分不好。
「是奴婢,巧语。」
「……进来吧。」
「是。」
巧语进来的时候,带来了一股冷风进屋。陆冯氏皱了皱眉,挥挥手让她将房门关紧些,甚至还裹了下身上的薄衣。
「夫人。」
巧语一福礼。
「什麽事儿?说了就早些退下歇息去吧,我还要等老爷回来。」
陆冯氏话刚说完,巧语眼珠转了一转,突然近到她身前来。
「夫人,您可是在愁陆家布庄的事情。」
陆冯氏看了她一眼,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巧语见她没有答话,定了定心神,颤颤巍巍地塞给了陆冯氏一张纸条。立马便退到了一边。
陆冯氏感到奇怪,半信半疑地打开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这是谁给你的?「
巧语忽然就跪了下来。
「夫人恕罪,巧语背着您,向那人讨了个消息。」
陆冯氏一惊,恨恨骂道。
「你知不知道,这会害惨我的?当初他们特意将联系办法留下,便料定了有朝一日我得用上。这是个局啊!!你还往里跳!是何居心!!」
「夫人!既然都已经到了这节骨眼上了,您又为这事儿病得这麽重,老爷不明白您的心思,巧语还不明白麽?夫人!既然都已经要来了办法,就用吧!」
说着,巧语嘤嘤哭了起来,轻轻拉扯着陆冯氏的衣裙。陆冯氏的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没有站住。半晌,才缓缓又摊开揉在手心里已经变了形状的纸,看着那上面的短短一句话一遍又一遍。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她转头将这神秘的东西烧了去。半点没有犹豫。
「巧语,你只要记住,若我是个成事的人,应该连你一起和这罪状也毁了去。只不过,我还念着情分,明白麽?」
巧语浑身一颤,磕头如捣蒜。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了……谢夫人,谢夫人。」
陆冯氏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头更疼了。慢慢坐了下来,一手撑着额头道。
「下去吧,要做这事儿,也得等明天。你这般跪在我房里,老爷若回来了,我还要找说辞。走吧。」
「是……」
巧语慌乱爬起来,跌跌撞撞出了房门。
待到人已走了个乾净,陆冯氏这才睁开双眼,恨恨盯着地上的那一滩纸灰。
「陆焚香……你个小贱人,居然这般使诈,让我到了现下被人迫的地步!你可要怎麽还我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