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下堂夫君出牆妻 — 第十一章 世態炎涼人情薄(1)

因为陆家庄离宗堂并不远,打点马车又要好一阵时间,焚香索性就这麽走着去了。

她的後头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跟着,旁边伴着小袖,至於主房大管事则是走在前面印着路。

三四月,正是江南梅雨的时节。此刻虽然没有下雨,道路泥泞,需要提裙而行。焚香小心翼翼,却也还是会弄脏裙摆,主房大管事即便是心里着急,也不得不放慢步调与焚香的速度一致。焚香默默地看着这个中年人,心里忍不住一阵感慨。

这个大管事,在主房兢兢业业了一辈子。现下主房的夫人突然就这麽没了,之於他来说,大概便是主心骨没了的意思吧。焚香眉间一动,突然便将裙摆放了下来。

小袖一阵惊讶,又要为焚香提裙,谁知她却并不在意这样的脏污,满眼的坚定对大管事说道。

「管事请带路吧,咱们快些到宗堂为好。」

大管事一愣,有些麻木的表情终於是现出了些本应该有的悲痛和一丝复杂。他连连点头感谢了陆家娘子,便赶忙继续引路了。小袖似乎也被这佝偻悲戚的背影给吸引了注意力,叹了一口气,默默扶着焚香一道继续往宗堂赶。

焚香的衣服,是彻底被泥土污了。

……

宗堂内,全然没有了之前争论的气氛。每个人都不发一语,竟然有些肃穆的味道。

大家似乎都在等着有谁来打破这个僵局,可是谁都不愿意第一个跳出来成为众矢之的。至於陆冯氏,更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当这个出头鸟,毕竟陆张氏的死太过於匪夷所思,稍微有些脑筋的人,都会把这事情与她相联系。

可恨的是远德与起良还要过个两三天才能回来,她带着主房下偏房的那一堆女眷坐在这一大帮男人之中,怎麽都觉得突兀。不由得心中一阵烦躁,抬头一看,更是一惊,慌忙又低下头来。

原来她正对着的位置,便是陆张氏先前的座位。

而今,已是物是人非。

三位长老坐在主位上,将这底下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一阵交头接耳之後,却也没有研究出什麽可考的策略出来。只是现下的状况太过於尴尬沉闷,有谁只是轻轻咳嗽,大家都会将视线投向那个人,似乎是以为终於有人要说话了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又下起了雨来,雨声从小到大,最後竟然是淅淅沥沥,无穷无尽。

焚香就是伴着这雨滴进入的宗堂,当她的身影在这白墙灰瓦的大厅站定的时候,堂内竟然更加安静了。只是之中有许多人,都很紧张。

因为长老请焚香来不是为别的,就是为了玉佩。

「邹陆氏,拜见各位长老长辈。」

焚香盈盈一拜,现下她的称呼因为那场有名无实的婚姻,俨然就成了邹陆氏,不再是陆家娘子。

长老们似乎很高兴她的来到,大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有些欢快。惹得焚香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好,好。焚香,你来的正好。宗会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定夺了,便想让你来拿拿主意。你说可好?」

焚香一笑,心里却是不屑。你们虽然问得客气,我哪里又有拒绝的权力呢?

「但凭长老差遣。不知是何事?」

虽然心里明白,多半是和玉佩有关。焚香却还是眨了眨眼睛,表现出一脸疑惑,做了一回糊涂人。

「咳咳。是这样……哎,还是你来说吧。」

大长老咳嗽了一阵,面上也带着些遗憾的表情,他似乎是讲不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了,便将之推给了二长老。焚香看着他疲累的表情,突然觉得,这面容与主房大管事的模样还真是有几分相似。转念一想,也是难怪,最有实力的主房夫人莫名其妙在山间自刎,光是此後那些空穴来风的子虚乌有,也够他们整个主房承受的了。

焚香心中一痛,想到了和自己一般年纪大小的宣文。忽然很想知道宣文的情况,可是主房大管事并没有跟着她进堂会里来,只是和小袖一起侯在了堂外——仆人,向来都是没资格进入宗会的,这是陆家历年不变的规矩。

迂腐却无法撼动的规矩。

「焚香,我想,你也听说了主房夫人之噩耗了吧?」

二长老一开口,毫不避讳主房主母的事情,堂下主房主室的人都是眉头一皱,清一色地表现出了不满与悲愤。怎麽看怎麽都像是不战而降的兵士。可是看在焚香眼里,却充满了讽刺。

人都死了,他们在乎的却还是那些所谓的权力。焚香低垂眉目,好不让这主房偏室出身的长老看到自己眼力的不屑。柔柔答道。

「是,也是刚刚听说,便匆匆赶来了。」

二长老点点头,抚了抚胡须又继续说道。

「咱们开了好几日的宗会,皆是没有结果。所以索性就想请你来定夺一下,这玉佩到底谁拿着才合适。」

听到二长老的问话,包括焚香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诧莫名。沉默的堂会突然间便有了生气。

他们先是一愣,面面相觑之後众人譁然。

焚香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也无端端冒出了冷汗。

转了一个圈,谁知道这决定玉佩归属的事情又到了自己身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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