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的每一天都很美好,一如她的名。
天快亮时就会醒来,悠哉的赖个床,在阳光初探时起身盥洗,替自己冲杯咖啡,等待的同时她会盘腿坐在屋子的中央,闭目冥想,咖啡香味四逸时,拿起墙上的弓和箭袋,自在地推开後院的门,提弓、上箭、深呼吸後正中靶心,就在昨天射出的箭旁边,然後正如自己期待的一般,晴会微笑,绑起黑色的及肩直发,转身进屋开始一天的工作。
她是个鞋匠。
有着家传工艺跟弓箭技术的女鞋匠。
听起来很扯,但是她真的是个鞋匠,她爸爸也是鞋匠,她爷爷也是,她们家世世代代都是鞋匠,兴趣是射箭而後发展成家族的坚持跟骄傲。
在一个依着河流的小镇中心,面包师傅的隔壁,酒吧的斜对角,晴拥有着一家自己的绿色屋顶小店,在结束一天起床的仪式後,她就会轻快的把店门口的CLOSE翻成OPEN,然後坐到木制的柜台後面,专心的制鞋。
她的皮鞋柔软又好穿,耐磨且轻快,重点是,外型总能符合顾客的性格和装扮,所以虽然在一个小镇,却总有很多客人上门订鞋,当然,晴也卖一般的鞋子,不过最有名的还是她亲自设计的皮鞋,不论是男鞋或是女鞋都有很好的口碑,常有顾客从遥远的大城市,拍着快马,亲自登门就为了想买一双她的鞋。
不过,大部分的时候,店里的气氛就像小镇一样,优闲而自得,晴给人的印象像这家小店,也像她自己制出的鞋——柔软而有韧性。
今天也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晴快乐的坐在自己惯用的工作桌前,正缝着上一位客人订制的舞鞋,这双鞋已经快要完工了,只差在鞋底轻巧的缝上代表自己名字的JC标志。
「嗯嗯!」
晴对着完工的鞋子点了点头,左手把它拿远观察,不论怎麽看都是双完美的鞋子,会很适合那个美丽的舞者的吧!她想着,然後抬起头看向窗外。
只见一个穿着吊带工作裤的青年,在门口迟疑地张望,彷佛很紧张似的。
「哈罗,需要帮忙吗?」晴主动推开了门。
「呃,噢!嗯嗯,我……我想订鞋子。」青年说。
「那进来吧!不要紧张,要喝点什麽吗?」晴说。
「不用麻烦了,嗯嗯。」青年紧张的搓着手,四处张望着。
晴笑了出来,很久没遇到这麽可爱的顾客了。
这样子的男孩子,会适合什麽颜色呢?一面想着,一面拉了椅子坐在青年面前,拿出自己爱用的羊皮纸和羽毛笔,她已经蓄势待发。
「是这样的,我想要订制一双鞋子,这是尺码。」
「嗯?这是女孩子的脚吧!」晴的脑中立刻浮现出那双脚的样貌。
「是的是的,是要当礼物的,要一双好穿的好走的鞋子,她常常要走很远的路,去很远的地方,常常要奔跑,又需要穿着鞋子很久很久。」
「哦?你喜欢的女孩是牧羊女?不错噢!」晴问。
青年红着脸摇摇头,用食指抠了抠自己的脸颊,然後低声说。
「她是女战士。」
「哦?」
这引起晴的兴趣了,女战士可不是个常见的职业,她在脑中勾勒的鞋子立刻换了个样貌,看来这会是个十分有趣的工作。
「所以是工作时的战靴?」晴问。
「不不,她喜欢女孩子的鞋。」
那就跟工作要走很远的路一点关系都没有嘛,晴在心里偷笑。
「你给我点时间,我得画一下设计图,画好的时候再请你过来一趟好吗?」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画出心中的鞋子了,几乎能感觉到那双鞋在女孩脚上服贴着的样子。
「呃,可以请问一个问题吗?」青年战战兢兢的开口。
「嗯?」晴抬起头。
「那个,这样要多少钱呢?」
「噢,女鞋的话,可能要五十个银币噢!」
「五十个……」青年站了起来,露出沮丧的脸。
「抱歉,我负担不起,还是算了,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他说。
「啊啊,不然你有多少呢?」晴问。
青年从自己的腰包里面拿出一个羊皮做的粗糙皮包,用力的把所有硬币倒了出来,有十个脏脏的银币,和一堆黑漆漆的铜币,落在桌上时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只有这麽多。」青年小声地说。
「不然这样吧!你跟我说说你女朋友的故事,用你的故事换这双鞋,就只收你十个银币,这样好吗?」晴笑着说。
「这样不好,太麻烦您了……」
「你有看到那些挂在墙头的鞋子吗?」
青年抬起头,看见在接近天花板的高度,钉了一块木板,上面放了好几只右脚的鞋,鞋子上还有吊牌写着名字。
「每一双鞋,都有一个故事,这些鞋子,就是曾经用故事和我交换鞋子的客人,我会多做一只脚,当作纪念品,也有客人会要和上面一样款式的鞋子。」晴笑着说。
「可是这样对你有什麽好处呢?」青年问。
「可以听很多故事呀,从出生以来我就一直在这个小镇当鞋匠,有客人可以把世界带进店里,让我十分开心,好像自己也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氛围。而且,好的故事,就会有一双好的鞋子诞生,而这双鞋子,又能陪她的主人去更多地方写更多故事了。」晴开心的笑着说,摇晃着手上的羽毛笔。
青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後重新坐回椅子上。
「那麽,说说你的名字,我有预感,你的故事很精采。」晴抚着面前的羊皮纸说。
「我……我叫杰瑞,但是我要说的不是我的故事,我要讲的是一个比谁都勇敢,却又比谁都敏感温柔的女孩。」青年吞了吞口水。
「慢慢来,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晴微笑,露出像晴天一样的温暖笑容。
「嗯,里欧娜有一头美丽的红色短发,她是国王的女儿,也是全城最美的女孩,而我,只是替她养马的马童……,但她很温柔,从来不因为身分而嫌弃我。」
「那,为什麽她会变成战士呢?」
青年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噢,这故事真的要说,要说好久好久。」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