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晓蕾的背影,麦文的视线浏览着她比青少年时期更为曼妙的身躯,芝芝的否定,让晓蕾今晚的温柔分外动人心弦,孩子的病,工作的不顺,这些现实的问题,他比谁都担心着急,不管最後是不是会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他也只是希望,在他最无助时,有个人对他说声「没事的。」
哪怕只是虚假的安慰都好,男人,也有软弱的时刻,他要的不是有人帮忙解决问题,他要的,是短暂的,不需要伪装的片刻。
在这之前他不明白,晓蕾为什麽要跑回来跟他坦承後悔错过他,也不明白,那晚看到晓蕾带那个歌手回家,心里的苦涩从何而来,但现在,就在此刻,这个从来就像天神一样的女孩,近在咫尺,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放下不胜疲惫的男性自尊,栖息在她身边,他终於明白了那晚的情绪是什麽。
那是不甘。
不是不甘自己得不到这个爱了一辈子的女孩,而是不甘心,不管自己多努力,却永远进不了她的世界。
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靠近这个藏在他心底几乎一辈子的女孩。
「爸爸?」
小孩子微弱稚嫩的呼喊,迟了好几秒才传进这两个大人的耳里。
晓蕾转过身子,力道坚持的将贴在身後的麦文拨开,视线往下看着四岁的小男孩。「威威睡醒了?」
小男孩眼神戒备的回视,又喊了声:「爸爸,妈妈在哪里?我想要回家。」
麦文从胸口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振作起来,转过去面对稚子:「威威,来。」他抱起冲上前的小男孩,脸埋在儿子胸前,声音闷闷的说:「爸爸来带你们回家。」
门外的殷少静止不动,他几分钟前抵达,打发走在门前流连不去的艾琳,本来想开门而入,但听到里头传出的男性声音让他打消念头,虽然和晓蕾住在一起,听她说了不少法国那边的事情,但他隐约感觉,自己对晓蕾仍旧一无所知,这是个纯真和深沉并存,天真和迷媚两种气质同时兼具的女人,笑着说些一般人可能会为之哭泣的经历,但她真正哭泣的时刻,却锁得紧紧的不让人窥知。
虽然八卦新闻传得沸沸汤汤,但他和晓蕾至今仍保持单纯的室友与合夥人关系。
晓蕾果真如她所说的有决心,这一个月里,成立公司、找办公室、徵人,只要他提出办法,安排好相关琐事,她就会配合到底,不管帐单数目多大,她从来不眨下眼睛不吭一声,过程中遇见好几个麻烦,他从没见到晓蕾惊慌失措的模样,或许是她的世界里没有办不成的事,也或许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不管怎样,她对人的无条件信任,让他,和其他员工,更加卖力,一方面是因为探不出这个手握巨资的女人的能力底限,另一方面,很奇怪的,是因为不想让她失望。
他没办法想像晓蕾脸垮下来,放弃的那一刻,应该说,他不希望看到那一刻发生。
这个公司,他和晓蕾,在短时间内凝聚了一股奇异的向心力,而这一切的中心点,是晓蕾那教人说不清的个人魅力。
而这是不容被低估的。
他跟蒋琼安探听过晓蕾之前在欧雅集团总部,除了扮演总裁夫人以外的角色,琼安的回答很玄虚:「不管她从前是谁,韩晓蕾对我公司的未来,是个重要的角色,你可得帮我好好伺候她。」
殷少开始对蒋琼安的好谋略、攻心计厌烦,她的眼里,只有能拿来利用的人和事,不管韩晓蕾实际上是个怎样的女人,她,绝不是随便能让人利用的花瓶角色。
办公室里头陆陆续续还传来一些对谈。
「麦文,我的提议你考虑一下,不急,眼前最要紧的是佑佑的病,两个孩子有需要就放到我这里来,我会派人专门照顾他们。」
「不用了,确定是白血病,我会想办法说服芝芝把佑佑转到林口的医院,方便就近照顾,两个小孩也得上幼稚园,总不能老带来市区。」
「喔…那就…随便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跟我不要客气,有需要我就来找我。」
小孩子的吵闹声掩盖了接下去的对话,在殷少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门突然打开来。
两个外表和性格处於极端的男人,不预期的面对面。
麦文不敢相信,电视上看起来就光彩夺目的人,近看竟然还能更漂亮,染成红棕色的长发,衬托的皮肤异常白净光洁,略为勾起的眼角和嘴角,让这男人的气质,更为妖气十足,半男扮女,半妖半怪,这是他心里暗自给殷少的评语。
而殷少也没预料到方才听到的轻柔嗓音,竟出自一个强健魁武的男人,两条粗壮的手臂看起来一把就能把人捏碎,浓眉大眼,整齐的头发竖立,虽然不是时髦款式,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大气俊朗,和乐群有些相似,强壮点,也沧桑点的乐群。
这人是谁?竟然能让趾高气昂的晓蕾低声下气说话?
在两人被正式介绍之前,地上先传出一个突然的大喊:「恩君丸葛格!」
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也从同时发出:「威威,恩君丸葛格不是他啦!」
三个大人视线往底下聚集,小男孩脸上发着光,抱住殷少大腿,用力扯着:「就是!恩君丸葛格,你做给我姊姊看!」说完自己手舞足蹈起来:「嘿!喝!合体!变身!我们是恩君男孩,我是,」
小男孩两条细细的手臂举平:「恩,」
手臂举直在头顶合掌:「君,」
最後一个动作是手指成V字型,放在小眼睛前,拉起一点都不诱惑人的小嘴角,配上柔软的语调,拉长音:「丸。」
麦文瞠目结舌的看着一向胆小畏缩的儿子。
殷少则是脸红得不知所措,三个大人里只有正好赶上前看到这幕好戏的晓蕾,还能保持冷静:「殷少,威威认错人吧?恩君丸是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