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电话铃声吵醒床上的两人,韩晓蕾翻个身继续睡,殷少皱着眉头起床,循声到客厅,在晓蕾的皮包里翻出她的手机,按掉烦人的来电,才刚转身又再响起。
手指放在按键上,注意到萤幕上显示的法语单字不像人名,难道是公事?
他没有多想,帮晓蕾接了那个电话,用自己吞吞吐吐的英语回答:「你好,很抱歉韩小姐还在睡觉没办法接…」
「我会说中文。」电话里声音低沉的男人打断他另人抓狂的英语。
殷少松了口气:「早说嘛,我还以为是晓蕾在法国的公司还是员工什麽的。」
「你是谁?」对方显然不想理会他的牢骚。
「我是晓蕾的…」他想了会,合夥人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於是说:「partner。」
「partner」这个字本身就充满多重意义,可以是朋友,伴侣,也可以是生意夥伴,他很得意自己找到这麽贴切的字眼。
「你在她家过夜?」
「过夜」也是个意义多重,随各人意思解读的字眼。殷少嘴角拉出一个邪邪的笑容:「可以这麽说。」
「你是谁?」那人听起来挺坚持的,声音也很有威严,这让殷少对他好奇起来,完全忘记自己正在侵犯一个只认识两天的人的隐私。
「你又是谁?」
「我是韩晓蕾的律师。」
他叫了出来:「原来是你!我听晓蕾说过你,无所不能的律师。」事实上,昨晚有大半时间,他们都在聊与这个律师有关的事,从晓蕾遇见他前夫到离婚的过程里,这个「无所不能」的律师简直无所不在。
被晓蕾描述成像小熊维尼般友善的律师,在殷少耳里,却冷硬严肃的要命,他不说出自己的身分,对方好像就不准备多浪费律师金口,他於是坦承:「我叫殷少,晓蕾未来公司的…」
他再度打断殷少:「我知道你是谁。」
晓蕾昨晚提到以後殷少可能有许多地方得和这个律师联系,看样子,他是很难和这麽硬梆梆,彷佛开口说的每个字都要计算谈话费的人共事。
「才认识两天就和她过夜,你有什麽企图?」律师语气尖锐的质问。
那问题里夹带攻击,这引起了殷少的反感,他故意顺着律师曲解的意思接着说:「关於这点,你应该问晓蕾本人吧?我可是她邀请…嗯,正确说法是『拜托』一起过夜的喔。」
对方沉默了会。
「我说,」殷少趁胜追击:「法国律师都管那麽多吗?客户要跟谁过夜,这跟你有关吗?这可是越洋电话呢。」
他没想到的是,台湾的清晨,在法国那边却是凌晨,这通电话根本不是上班时间打的。
他没得到对方回答,直接被挂了电话。
回到床上,晓蕾转了过来,慵懒迷糊的问:「你去哪了?」
「帮你接电话,你那个律师还真不是普通讨人厌。」
她睁大眼睛,突然清醒了过来:「陈克襄打来的?」
殷少像猫一样伸了个优雅的懒腰,无所谓的说:「喔对,你昨天提起过他的名字,可惜我刚才一下子想不起来。」
她坐了起来,除了皱摺和凌乱之外,昨晚穿的衣服还完整的穿在身上。「你跟他说了什麽?」
他半阖眼,语气平平的回答:「讲没几句就被他挂了电话,那律师真是够怪的。」
晓蕾竟然咯咯笑了起来:「你不是第一个说他怪的,塞吉讨厌死他了。」
经历过昨晚的「深谈」後,他现在知道塞吉是晓蕾的前夫,也是欧雅全球美妆集团的总裁。
「那也难怪,那家伙听到我在这里过夜,口气难听的要命,活像忌妒的丈夫。」
「最好是!昨天让我找不到人,我得想个方法教训教训他!」
他睁开一边眼睛,观察到她昨晚的哀伤和寂寞神色一扫而空,讲起这个律师竟能让她顿时生意盎然,这两人真的只是律师客户的关系吗?他刻意拉住正起身,看样子是想去找电话的晓蕾,撇嘴道:「你这样会让我忌妒喔,才刚起床就要去找别的男人。」
她轻快的笑了出来:「演得好像,你不红太可惜了。」摇了摇头後说:「可惜,搞错对象,这可不是个男人喔。」
「怎麽说?」
她贼笑:「这麽说吧,陈克襄有兴趣的对象,比较可能是你,而不是我。」她顺手拍拍他白净无瑕的脸颊:「这麽细皮嫩肉的,他肯定很想一口把你吃了。」
男女之间的关系很奇妙,经过晓蕾告白离婚给她的伤害,而他告白苦恋蒋琼安却被她踩在脚下,两人又哭又笑的,互相同情安慰了一整晚後,建立起的情感,超越了一夜情,也超越了男女间的隔阂,这两人简直相见恨晚。
「原来如此…」殷少摇了摇头:「那你千万不要让他见到我,我他妈的专门吸引这种人,衰死了。」
「你这样有歧视同志的嫌疑喔?」
他露出一个无害的假笑:「只要他们不要靠近我,就不会被我歧视。」
既然不可能睡回笼觉,他乾脆跟着韩晓蕾起床,两人边斗嘴边走出房门。
韩晓蕾租的豪宅,在晨光中看起来更是空旷冰冷的惊人,浓黑的抛光石英砖,搭配线条精简的设计师家具,百来坪的空间装饰成前卫的黑白色调,看起来就像装潢杂志里的展示屋,一点生活的人气都没有。
难怪她昨天无论如何不想一个人渡过。
有钱人,有时实在是可悲。刚踏进这个屋子时他就这样想,现在再次发出相同感叹。
「你一个人住这麽大,不是很浪费吗?」
她正拿着电话跟大厅订早餐,没听到他的问题。
原来饭店式豪宅还能帮忙订早餐,他耸耸肩,难怪她喜欢住这种地方,有钱人为了方便,愿意付出常人无法想像的代价。
他们在安静到沉闷的饭厅里吃着楼下送上来的热可颂面包和咖啡,殷少忍不住又问了次:「一个人住这个地方,不会太大吗?」
晓蕾将可颂泡进咖啡了,边吸边啃的咬了一大口,慢条斯理吞下去後才回答:「有人建议我找个小一点的房子,买下来兼投资。」
「那是个好主意呀,怎麽?你不喜欢?」
她耸耸肩:「目前我想专心在弄公司的事情上,没时间去找房子。」
「代理森尔森的事,你是认真的?」他试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