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协理看到麦师傅语塞的表情,知道自己又赢了一城,这张单会在他的功劳簿上多添一笔功绩,所以接单时他一点都没犹豫,因为,他知道麦文义这个老实的家伙,抗拒不了他的威胁。
他把单子塞进麦文的手里。「就当成赚老三的奶粉钱吧,这次的加班费,我一定帮你算进去。」
黄协理走了以後,西点厨房里的助理和实习生们各自小心翼翼的看着麦师傅的脸色,黄协理每个礼拜都能想出新名目,惹师傅不高兴,而每当这个时候,平常好相处的师傅就会转变为阎罗王,他们不管做什麽他都看不顺眼,最可怜的是他手上的面团,一定会被他揉出橡皮一样韧的筋,据外国客人反应,一周里有几天,总能吃到特别有嚼劲的乡村面包,原因就在这里…
咖啡厅的服务生浑然不觉厨房里的低气压,探头进来朗声喊道:「麦师傅外找。」
「找屁呀?不会去华西街找喔!」麦师傅暴躁的回应让那服务生吃了一惊。
「那个…咖啡厅里有个小姐请问麦师傅有没有空。」
「没空鸟!」这回答再次让服务生不知所措,她向二厨求救。
林正德身为麦文好友兼徒弟,只好跳出来缓颊:「那小姐…找麦师傅有事吗?」
私底下大家常拿那些缠着麦文的贵妇团开玩笑,藉由称赞或假意学糕点,其实是寂寞芳心煞到俊朗的面包师傅,他记得上次还建议麦文离职去牛郎店上班算了,一样是看人脸色,至少奶粉钱赚的比较快些,而且,还有些额外的男性福利,当然那个上次,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麦文和黄协理的战争还没有这麽白热化,他心情好的时候,黄腔开的比谁都多,也不介意拿自己来开玩笑。
服务生出去问清楚後折回来,回答二厨问题:「她说她叫韩晓蕾,是麦师傅的老朋友,还说…」
「说什麽?」
「说她给麦师傅一分钟,不出去见她,她就走人。」
哗,来了个呛辣的女人,林正德满心期待看好戏,转头寻找事主。
他却早就不见人影。
「你怎麽来了?」麦文边说边脱去沾满面粉的白色外衣。
韩晓蕾挑了挑眉,上下端详初恋情人,西点师傅外衣下是件简单的POLO衫,洗到褪色的蓝白条纹,衣服质料因常穿而柔软,贴在他鼓鼓的胸膛上,袖口下露出的手臂也强健有力,脸颊上虽然沾了点面粉,但这个三个孩子的老爸还是英俊的不可思议,她回想起高中时和麦文出门,总能吸引不少女人的注意,年少时候喜欢他的心情再度浮现,她不否认,那时的她正是十分肤浅可笑的「外貌协会」会员,当然再加上忠厚老实的麦文,比终日围在身边,频耍小手段的苍蝇们有吸引力多了。
从爱情启蒙时,她要的从来不是幽默风趣,抑或时髦潇洒的王子,她要的,从来就是一个能够让自己安心的人,能够包容她,将她捧在手心悉心呵护的,骑士。
一边回忆,一边注意到麦文脸上的懊恼神情。
「我约了人在饭店谈生意,记得芝芝说过你现在是这里的西点主厨,所以绕过来看看。」她顺手想拨弄蓄留多年的长直发,继而想起离婚後第一件事,就是剪去那把头发,换成俐落服贴的短发。
於是手从颈边落到臂膀上,妩媚的动作,无意中流露出诱惑意味,撩到胸前,缓缓下垂。
「你跟饭店总经理熟吗?」她接着问。
麦文摇摇头:「总经理是老外,我怎麽会熟?你问这干麻?」
「我在谈一个有机化妆品代理,你们饭店出入客人够高档,很适合设柜,你或许可以帮帮我。」
他讪笑,比比自己:「我?我只是个小面包师傅,连周末都不得不来加班,哪能帮得上你。」
「原来你在烦这个呀?」她笑笑,拍拍他的肩膀:「不想加就不要加了,你小孩刚出生,没请育婴假就不错了,哪有强迫你加班的道理?」
「育婴假?」他看晓蕾的眼神像看到外星人:「饭店业哪有这种东西?」
他叹口气後苦笑道:「你以前就很厉害,现在果然更厉害了,有机化粧品,我都不知道这是什麽东西…」
她考虑了下是要教这个大男人有机化妆品的一课,还是要回到他懊恼的原因,看了看表,她中午约了另一个人吃饭,时间不多,於是敷衍道:「麦文,你也很强呀,我以前还觉得一个大男人揉面包不会有出息,看看你,不只是五星级大饭店主厨,还是三个小孩的爸。」
「三个小孩的爸算是成就吗?养三个小孩养到大学毕业,就跟缴房贷一样,差别在房贷缴一缴,房子是你的,孩子养一养却是别人的。」
「没想到你现在这麽会讲话。」
「有吗?」他搔搔头:「以前你老是嫌我话拙,上不了台面。」
「我说过这种话吗?」
「嗯,不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