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接近傍晚6点,佩如一回到家就看到惠芳躺平在寝室床上,额头上敷着热毛巾,看着自己带来的小型电视,书桌上摆着三瓶解酒液….
『哇!你昨晚喝了不少唷!跑哪里去了?』佩如笑笑地问。
『别说了,我的头没这麽痛过,我正式承认我的酒量奇差无比。』惠芳轻轻揉着太阳穴说。
『哈哈…』佩如一边把外套挂好一边取笑惠芳。
『你还笑,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会这样?』惠芳嘟嘴说。
『我?!』佩如惊讶地说。
『当然阿。』惠芳依旧揉着太阳穴。
『关我什麽事,我又没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硬逼你喝酒。』佩如坐在惠芳身边说。
『就陈骥阿。』惠芳囔囔了一声。
『他!?我是不是错过什麽了,把话说清楚。』佩如试着拉起惠芳。
『好啦,别拉了,我头还是有点昏…』惠芳接着说『你虽然没有把话跟他说明,但是他却早就看出来了。那天我在学校里遇见他,他硬拉着我陪他喝酒解闷阿,虽然那晚是他喝醉了,可是隔天生不如死的是我阿…』
『姐妹,拜托帮我换个热毛巾好吗?』惠芳接着说。
『喝酒?!我今天才在学校遇到他啊!』佩如若有所思。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阿?』惠芳拿着毛巾在佩如面前晃了晃。
『喔…好好,等一下。』佩如如大梦初醒。
拿起惠芳额头上的毛巾,佩如走进浴室…
『你跟那个叫什麽彦的男生现在怎样啦?』惠芳对着浴室门口大声说。
『宏彦。』佩如的声音伴随着水声从浴室传出。
『喔对,宏彦,那你们现在到底怎样了?』惠芳对着浴室门口大声地说。
佩如关掉水龙头,拿着毛巾走出浴室,边走边说『就这样阿。』
『那,你的热毛巾。』佩如在惠芳身边坐下。
『我想睡一下,今天好累。』佩如起身走向自己的床位。
佩如调整好枕头躺下….
『暧昧不明是很美,也很让人盲目….在爱情的国度里,爱的与不爱的,要说清楚好,不要误导所有人,不然会有人很受伤的….』惠芳额头上盖着热毛巾说。
安静了几秒後,『知道了。』佩如依旧紧闭着双眼说。
小型电视传出的轻微声响回荡在空气中显的格外地吵杂….
惠芳额头上依旧敷着热毛巾,『要…清楚点…好….』惠芳喃喃低语。
熄了灯,黑暗占据了所有的空间,寂静也吞蚀了所有的言语….空气中,一片沉静…
清晨,四周景物由朦胧渐渐变的清晰而走在清晨的大马路上的一条朦胧的身影也渐渐清晰。
『好无聊喔,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惠芳漫不经心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头。
『都是陈骥啦,宿醉让我拼命睡觉,搞的我半夜失眠,毕业典礼又下午才开始….』惠芳右脚又踢了一颗小石头。
低头看了下右手腕的表,『凌晨6点,现在把陈骥挖起来陪我吃早餐应该不算过分。』惠芳低头自言自语着。
拿出手机拨打,惠芳等待着话筒另一端的回应。
『喂…?』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陈骥的声音自另一端响起。
『陈骥,别睡觉了,快点起床陪我吃早餐。』惠芳对着手机话筒几乎是用喊的。
急忙把手机自耳畔拿开,陈骥仔细看了看萤幕上显示的来电提示『惠芳?!吃早餐?』陈骥也对手机话筒大喊了一声。
惠芳理直气壮地说『对阿,本小姐那天陪你喝酒,现在换你陪我吃早餐。』惠芳接着说『不管,我给你半小时起床盥洗,然後到学校对面的早餐店找我,就这样。』
『半小时?我不…』陈骥话还没说完,惠芳却早挂断了电话。
挂掉电话,惠芳一跳一跳地往早餐店前进,边玩着手机。
惠芳熟练地控制着手机,浏览简讯,走向约定的早餐店….
没有人潮,没有此起彼落的叫喊声,更没有吵杂的汽机车排气声,清晨的早餐店有种难得一见的悠闲氛围…
『嗨,这里。』惠芳对刚进来的陈骥挥手打招呼。
『惠芳你是怎麽了,一大清早吵醒我陪你吃早餐?』陈骥拉了椅子坐下。
惠芳嘟着嘴说『还不都是因为你…』,因为店里只有惠芳跟陈骥两个,惠芳索性直接在座位上点餐『给我一个汉堡,一杯中杯的温奶茶。你呢?』
『蛋饼跟玉米浓汤,谢谢。』陈骥也点了餐。
『又关我什麽事了?』陈骥接着说。
『喝酒阿。』惠芳从隔壁桌上拿了份报纸,边低头看报纸边说。
『啊!?』陈骥讶异。
抬起头,惠芳叹了口气说『你很笨喔,因为陪你喝酒所以我宿醉头痛而在床上睡了整天导致我清晨睡不着失眠,所以我把你挖出来陪我吃早餐。』
『…喔。』陈骥呆滞了几秒。
『怎麽样,够意思吧?』惠芳对陈骥笑了一下。
『….』
『来,你们点的东西好了。慢用。』一位阿姨把餐点端上桌。
『谢谢。』
惠芳拿起汉堡大大地咬了一口。
陈骥也夹起一块蛋饼。
『对了,那天…你到哪去了,我一早醒来…就不见你?』惠芳边咀嚼着汉堡边说。
陈骥夹住蛋饼的手顿了一下说『喔,回学校拿点东西。』陈骥又把蛋饼夹到嘴边。
『什麽东西这麽重要…』惠芳又咬了一口汉堡接着说『醉成那样也要回去拿?』
即将入口的蛋饼又再停了一下,陈骥说『没什麽,要毕业了要把私人物品拿回来阿。』
惠芳又咬了口汉堡,喝了口奶茶。
陈骥的手挟着蛋饼在半空中定格,等待惠芳接下来的问题。
惠芳咽下嘴里的食物後说『你干麻一直看着我,不吃?』
『喔,吃吃,怎会不吃。』陈骥也吃了块蛋饼。
『嘻。』吃着蛋饼,陈骥笑了一下。
『笑什麽?』惠芳喝了口奶茶。
放下筷子,陈骥若有所感地说『大学这四年来的相处,我们总是在斗嘴,很难想像会有这麽一天你主动找我陪你吃早餐…』
『喂喂喂,你是在暗示我很难相处吗?』惠芳放下手里的汉堡,双手叉腰说。
陈骥双手作势,急忙澄清『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
『什麽?』惠芳身子向前一倾。
『其实…你也可以很温柔…』陈骥讪笑了一下。
『哼,这还差不多…』惠芳咬着最後一口汉堡说『我本来就很温柔…』
『你怎麽吃这麽慢,大男生吃东西这麽慢,吃快点啦。』惠芳喝着奶茶说。
『喔,恩…』陈骥急忙一口接一口地把蛋饼塞进嘴里。
『我们走吧。』惠芳在陈骥喝下最後一口玉米浓汤时第一时间起身说。
『啊?喔。』陈骥急忙跟着走出店。
沿着清晨的街道,一前一後,一个一跳一跳地走着,一个默默地跟着前者的脚步安静走着…
『喂…』走在前面的惠芳突然回头。
『嗯?』一直低着头的陈骥终於抬起头。
『过了下午的毕业典礼我们就不再是学生了,你有想过将来要做什麽吗?』惠芳依旧一跳一跳地走着。
『恩…我想过敎补习班。』陈骥推了一下眼镜说。
『哈哈…』惠芳大笑了几声接着说『你的形象倒是挺像,只不过…』
『嗯?』陈骥满脸疑惑的表情。
惠芳突然停下脚步凑近陈骥说『你这麽没魄力,管的住秩序吗?』
『我…』陈骥想替自己辩白惠芳却已接着说『算了,这不能怪你。』
惠芳又往前继续跳着走,看着惠芳的背影,陈骥说『那你呢,惠芳?』
『我…目前不知道。』惠芳停下脚步。说完又跳着走。
『喔。』陈骥继续低着头走着。
『我在想一件事…』惠芳突然停下脚步说。
『嗯?』陈骥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惠芳。
『我在想一件事,想出来我就知道该怎麽做了…』惠芳转过身对陈骥说。
『喔。那…佩如呢?』陈骥突然问。
『哼,不告诉你。』惠芳转过身继续跳着。
陈骥也没再追问,两人就这样一直一前一後沿着街道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街道的另一端有间小学。
『你看,那是我以前的学校呢。』惠芳指着对街的小学大门说。
『你以前的学校?原来你住淡水喔。』陈骥停下脚步,沿着惠芳手指的方向看。
『也不算,只是曾经在附近这一带住过一阵子。』惠芳摇了摇头接着说『我们进去逛逛。』
走进大门後左侧的操场上有几个早起的爷爷奶奶在运动,惠芳指着旁边的一张板凳说『我们在那坐一下。』
『小学到国中这一段时光是我最开心的学生生活喔。』惠芳环视了操场一眼说。
『喔?!我以为你会说大学这四年来跟佩如相处的时光呢。』陈骥讶异地说。
惠芳扁了嘴说『与佩如相处这四年当然也很快乐,不过以前更让我怀念…』惠芳笑了一下接着说『以前那段时光阿,不用想太多,没有那麽多烦人的事,每天到学校跟好朋友玩在一起…我还记得以前也有个男生天天跟我斗嘴,很讨厌,不过他比你有魄力多了,哈哈。』惠芳说完又笑了一下。
『….』
『干麻不说话,生气啦?』惠芳看了陈骥一眼继续说『佩如她…』
『恩?』陈骥抬起头。
『我是说,其实你知道佩如对你…』惠芳语气带着试探地说。
『她只把我当同学,朋友看。』陈骥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惠芳想接话,陈骥却早了一步说『我知道你想问的,不过没到终点前机会都一直在。』
清晨的阳光洒下,自操场的一角开始蔓延,原本稍嫌灰暗的校园渐渐变的明亮…
惠芳怔怔地看着陈骥很久…
『怎麽了,干麻这样看着我?!』陈骥让惠芳看的浑身不自在。
『原来我一直都误会你了…』惠芳声音里有着明显的讶异『你什麽时候这麽有魄力了…』
阳光不知什麽时候已笼罩两人,陈骥突然站起身说『不过….我不知道该怎麽做….』
惠芳又再看着陈骥很久…然後,也站起了身…
『你对佩如告白过吗?』
『没有….』
『为什麽?』
『我….』
惠芳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有时真的觉得对你的了解就像个陌生人。为什麽你总是喜欢把原本就够复杂的东西弄得更复杂,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原本灰暗的校园让阳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校园,四周一片明亮…
『或许….』陈骥望向天的另一边说『或许就是因为东西的本身就够复杂,复杂到让每个人都不懂它的简单吧。』
『算了。』惠芳走向陈骥,拍了一下陈骥的肩膀说『或许这样比较好吧,你比较能承受的住,毕竟人生中就是有一些事是不需要说出口的。慢慢走回去吧,准备准备,参加下午的典礼吧。』
两人一起走着,惠芳依旧在前面一跳一跳地走着,陈骥也一样跟在後头,两人依样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阳光从身後洒下,身後的影子拖的老长….
回到宿舍的惠芳把锁匙一把丢在一边的书桌上,倒头就往床上一躺…
『大小姐,你一大早跑哪里去啦?』佩如的声音从浴室里伴随着哗啦哗啦的水声传出。
惠芳猛地从床上坐起,一脸惊吓地大叫『啊!你吓死人喔,在也不出声,还好我胆子大。』说完就又往床上一躺。
走出浴室,佩如边擦拭着头发边说『你没听到我洗澡的声音吗?』
『喂,一大清早去哪里了?』佩如坐在惠芳床边说。
转身趴在枕头上,惠芳懒懒地说『跟陈骥一起闲逛吃早餐阿。』
『啊,你?跟陈骥?!』佩如一脸讶异。
『对阿,因为宿醉而睡了一整天搞的我一大早竟然睡不着,我当然就拉罪魁祸首陪我打发时间啦,哪能让他自己睡的那麽舒服。』惠芳依旧趴在枕头上。
突然,惠芳一个翻身坐起说『喂,如果陈骥他跟你告白,你会怎麽做?』
『我….』佩如支支吾吾地。
惠芳又倒头躺回床上说『算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说重话拒绝的人….只不过你应该也不需要太担心…』惠芳接着说『你别看那小子平常呆呆的,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给的无声的答案。』
『佩如阿,那你那个他,会来吗?』惠芳用脚碰了一下佩如示意。
『嗯?』
惠芳靠着墙缓缓坐起身,抱着枕头说『装蒜勒,依往常惯例都会有大三学生来送毕业班,他会出现吗?』惠芳接着问『要是他俩碰了面会怎样?』
佩如站起身来到衣柜的镜子前梳着头发说『不会怎样阿,他们其实已经碰过面了。』
『已经碰过面?!什麽时候?』惠芳抱着枕头,一脸的讶异。
佩如坐在镜子前低着头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说『应该就是你宿醉睡大头觉的时候。』
佩如突然转过头,急促拍打着惠芳的小腿说『喂,说到这个我才想问你,你那天是几点回来的阿,我记得我回来休息直到下午出门时都没看到你,而你却说你前一晚陪陈骥喝酒….』佩如带着一丝诡异的神色接着说『那你这段时间不就在陈骥那里?!』
『前一晚….隔天…』惠芳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好像是….不管啦,反正没啥重要的。』惠芳混乱地摇着头说。
『喔…亏我还发简讯给你要你帮我注意学校有没有啥大事呢,谁知道你也没去…』佩如又转过身继续擦拭着头发。
『简讯?什麽简讯啊?』惠芳随手拿起床边的杂志无聊地翻着。
佩如走向桌子准备吹乾头发『因为我回来时以为你还在学校,所以发了封简讯给你交代了一下我在宿舍,下午才会学校闲逛,要你帮我注意有没有什麽毕业生要注意的事,怎麽你没收到吗?』
『有吗?我的手机没有提示阿….』惠芳拿起口袋里的手机查询着。
『咦,等等!』惠芳猛地从床上坐起『真的有呢,还是显示已阅读了的….』
『看吧,我就说有。』佩如开始吹乾头发。
『我确定我没看过这封简讯…但是手机却显示已阅读…』惠芳低声自言自语着好一会儿,喊了佩如一声。
『佩如,你说那天陈骥也有到学校?』惠芳盘腿坐在床上。
停止吹头发的动作,佩如转过头说『对阿,怎麽了吗?』
『没有,没什麽…』惠芳脸色很明显地沉了下来。
『惠芳。』佩如停下动作。
『….』惠芳似乎还在想着简讯的事。
『惠芳!』走近床头,佩如拍打了一下惠芳。
『啊,什麽事!?』惠芳惊吓地抬起头。
『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佩如拉起惠芳的手。
惠芳讶异佩如的举动『有事就说阿,干麻突然这麽感性?』
『下午的毕业典礼…很可能就是我们说再见的时候了…』佩如声音里有着淡淡离愁…
惠芳依旧一脸疑惑『说再见?你要去哪里旅游吗?』
『其实…我爸一直要我在毕业後到国外念书….见见世面也多学点东西,几天前我爸要我确定出国的日子….』佩如握住惠芳的手,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
『出国念书?!念几年?什麽时候回来?』惠芳反握住佩如的手。
『….』
『我知道了….』惠芳轻轻拍着佩如手背说『我们还是可以联络阿,我们可以用网路,写信还有打电话联络阿,你安定好要告诉我你的地址喔,好姐妹。』
『恩,我一定会的,好姐妹。』佩如也拍拍惠芳的手说。
『那….你跟他说了吗?』惠芳语音拉的老长。
『我…我不知道该怎麽说。』佩如低下头。
惠芳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佩如,我的好姐妹,你可以放任感情悄悄地蔓延,但你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就扼杀它….那伤口太深….太伤人,你懂吗?』
『我也不想扼杀它!』佩如猛然抬起头说。
『我只是…』佩如接着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麽做才能让他不受到伤害。』
『所以你选择什麽都不做也不说?』惠芳直直望进佩如双眼。
『我….』
『我问你,先撇开伯父不考虑,如果他叫你留下呢,你会吗?』惠芳轻轻搭上佩如的手说。
『我…..』
『我的好姐妹,与其让他死的不明不白,不如给他一个理由,死的痛快点。』惠芳接着说『梦想与爱情总是要有个取舍的,对他来说,沉默才是最大的伤害。』
『嗯,我知道了…』佩如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酷热的太阳换上神秘的昏黄面具,四周弥漫在一片的金黄氛围之中…
操场上早已摆满一排排的椅子,布置会场的同学三三两两的角落做着最後的准备…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入场的准毕业生也越来越多,没多久已是一片人山人海…
『各位毕业生,请就座。』司仪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在操场上回荡。
佩如在邻近毕业生席的大三学生席座位旁不停地来回踱步…
不时看着手表,惠芳倚靠在大门旁的柱子上,一脸不耐烦地四处张望。
『典礼在五分钟後开始,请各位准毕业生以及参予典礼的大三学生尽快就座。』司仪做着最後的宣导。
『宏彦!』眺望的眼光,焦急的神情,佩如挥舞着手。
『陈骥!』站直了身子,双手叉腰,惠芳直盯着走过来的陈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