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00六年,冬。
佟匀穠和沐君睿日渐熟悉彼此,但是因为两人课业、以及为维持生活所需的打工都忙,所以两人只能煲煲电话粥。
两个人认识的一个多月後,在圣诞节前一天晚上,台北的知名食品厂商「美味绝伦」在台北市东区举办试吃活动,由於提供优渥薪水:是法定薪资的两倍!还有食品试吃;所以佟匀穠和沐君睿两个打工的大学生、不约而同报名。
沐君睿在走进「美味绝伦」会场前,见到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那不是佟匀穠吗?他很是开心,蹦跳到佟匀穠面前,轻拍她的肩问道:「嗨!匀穠,你一个人来吗?」
佟匀穠转过头来,沐君睿被佟匀穠发丝自然散发的香气震慑,佟匀穠很有精神,不复见到初识那天灰仆仆的模样,仍旧戴着黑框眼镜下的她,白皙的瓜子脸闪耀剔透的光泽。
佟匀穠本来要约好友许紫唯一同前来,但是许紫唯陪着将临盆的孟绮棠待产,所以就只身前来。所以佟匀穠朝沐君睿点点头说:「是呀。」佟匀穠回答後,看见沐君睿跳跃的模样,她问:「沐君睿,你怎麽那麽开心呀?」
沐君睿一时语塞,总不能和佟匀穠说是因为「见到她」就没来由地感到高兴吧。而佟匀穠也不追问,因为立志打工存钱、赚大钱的她,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她想沐君睿应该也是如此吧!她摩拳擦掌,对沐君睿说:「这麽好的打工机会,我以前怎麽都不知道?这次一知道,我就立刻上网报名。」
沐君睿一听到佟匀穠说「报名」,忽然想到什麽,他问佟匀穠:「『美味绝伦』的报名网站有没有要你寄照片?」
这一点,当初也让佟匀穠感到微微纳闷,她回答:「有呀。我也觉得有一点怪怪的;但是她的薪水是一般打工的双倍欸。」
沐君睿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前来,两个人对於未来都有相似的刻画,现阶段理由也相同,也都是打工存钱。
他们认识的一个多月以来,先不论一初识那天起就异常熟悉。在这一个多月,虽然两人各自忙着课业或打工;但是两人几乎天天通电话,所以彼此感觉更加熟悉。两人遂一起走了进去「美味绝伦」的试吃场地。
一走进会场,破裂的磁砖地板、昏黄的墙壁,在在都让沐君睿感到奇怪!
而参加者个个都样貌出众,出挑挺拔!好像模特儿公司的选秀;但明明只是个试吃活动呀?而且完全没有看到任何桌子上摆放着试吃的食物。沐君睿愈想愈不对劲!见其他的活动参加民众,也相互挑眉、面面相觑,他们似乎也是感到十分奇怪……
沐君睿眼尖,他比任何人都先感到疑惑不已。因为沐君睿自小身为长子、照料唯一的弟弟梓衡成长,自然非常独立、谨慎,所以比起常人多了一分警觉。
但是最让沐君睿在意的是:怎麽这个活动没有多少人报名啊?照理讲,「美味绝伦」提供这麽优渥的薪水,报名的人应该趋之若鹜才是呀!还是主办单位控制人数?他寻思各种可能。地竟,人都来了,总不好说走就走吧!
佟匀穠呆呆的,还存着可以赚钱的欣喜呢!但是沐君睿毕竟从小父母双亡,独自把弟弟带大,所以警觉性比佟匀穠高多了!他拉起佟匀穠的手、往户外一拉,示意她走出去。
虽然两人变得熟悉;但是佟匀穠还是一僵。沐君睿也立刻放开了佟匀穠柔腻的小手,羞红脸颊,「这个场地怪怪的,我只是想带你出去。」佟匀穠脸颊更是泛红,她呐呐地说,「你急嘛,所以,没关系的。」
但是,佟匀穠想到孟绮棠下个月即将临盆、她除了想赚钱供自己生活,更想要存钱包个大红包给超级好朋友,所以站定、怎麽也不肯走出。
沐君睿想到一个折衷的办法,他说:「要不然,佟匀穠你先出去!等活动结束、我把领到的薪水给你。」
佟匀穠才不肯拿沐君睿的钱,这是她的原则。她说:「我才不要拿你的薪水,要赚钱大家一起赚,我们就赚两份薪水呀……我觉得这里还好呀!」
沐君睿低声对佟匀穠仔细说出自己的疑惑,期待说服她:「这个地方真的怪怪的!你看!这麽『好康』的试吃活动,来的人这麽少。而且来的人,你不觉得长得太好看了吗?」
佟匀穠眼神扫过场地,美人云集!恰似偶像剧耶!她渐渐觉得沐君睿说得有道理欸!心里也一惊!
正当沐君睿和佟匀穠交头接耳,「美味绝伦」试吃场地的大门忽然紧闭,佟匀穠和沐君睿也来不及走出去了。大门是油压门,所以关上的声音「蹦」的一声、吓到了在场在场的参加者。沐君睿因为心里有警觉,所以没被吓到。
佟匀穠虽然吓到;但直觉觉得需要压抑自己情绪,所以并未表露出来,只是缩在沐君睿身旁。
会场灯光瞬间暗下来,沐君睿趁机蹲下捡起一块尖锐的磁砖、藏在口袋里。沐君睿手脚俐落,没有人发现沐君睿的举动。
这时讲台出现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主持人,自我介绍名叫「阿丑」……佟匀穠听了,看着「阿丑」怪里怪气的模样,心里也渐渐升起越来越高的狐疑。
她转头看了沐君睿一眼、小声对沐君睿说道:「你说的对,这里好像真的怪怪的!你看那个主持人……」沐君睿只有点点头,示意佟匀穠不要再多说了。
他一听到大门紧闭的声音,立刻知晓可能会发生异常的情况:
门是打不开了,对了,可以从窗户……
他安慰自己,心想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也就宽慰佟匀穠的心,柔声说道:「匀穠,你不要太担心,跟紧我。」
佟匀穠听了,小手紧紧牵上沐君睿的。
自从一个月前相识,佟匀穠和沐君睿就越发熟稔起来;此时诡异的情况未明,两人的心更是紧密系在一起。沐君睿决心依定要保护佟匀穠的安全!
「阿丑」嘿嘿怪笑,不知暗了甚麽按钮,发出「戛戛」难听的声音,讲台上的布幕掀起:
在舞台灯的照耀下,讲台上竟然摆满一整排各色廉价、低俗、曝露的服装。
台下一片譁然!
佟匀穠虽然不似沐君睿反应极快;但也反应不慢,她突然知道「阿丑」在打甚麽算盘了,这哪里是「美味绝伦」的试吃活动!她了解到这个「阿丑」是要威胁参加者拍摄色情的图片!她更是惧怕地依偎在沐君睿身旁。
这时,有个壮硕的男子,他自是参加者,高声对「阿丑」提出疑问:「喂、这不是产品试吃会吗?怎麽有那麽诡异的衣服?」另一位胆子稍大的男子,也感到怪异,亦提出疑问:「对呀,那是甚麽衣服呀!很奇怪欸!不让我们吃就让我们走人啊!」
沐君睿听到两名大汉尖锐地提问,心里暗叫不妙,因为现在局势明显不利於参加的大家,低调一点才是上策啊!
「阿丑」听了这些话,也不回答半句,还一迳「嘿嘿嘿」的怪笑,佟匀穠觉得,自己的寒意,从脚底冒到头顶。
过了一阵让人战栗的沉默,「阿丑」用变声器忸怩作态地开口宣布:
「欢迎来到我的游戏,你们都是我选中的人,你们一定要穿上这身我精心设计的『舞台装』走秀,不然,你们都走不出去!」
沐君睿回首,看着颤抖却极力压抑的佟匀穠,心里大大称许她的勇敢和隐忍住恐惧的智慧;却也非常不舍!他微微把手伸进口袋,摸着磁砖碎片的尖锐边缘,加深了自己的决定。幸亏会场灰暗,倒也没人发现沐君睿的举动。
一说完,「阿丑」走到刚刚两名发话男子面前,骤然出拳对两个人重击!两个称得上壮硕的男子,竟然都倒在地上哀号不已。全部的参加者都吓到了!
只有沐君睿眼尖发现:「阿丑」打完竟然甩着手,似乎感到有点疼痛?
沐君睿心想,「阿丑」或许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忙,所以才需要自己出手?沐君睿随即大喜,「阿丑」也不是那麽让人畏惧,他也有弱点!
他飞快地思索可以救佟匀穠出去的方法,沐君睿只打定主意一定要安全带佟匀穠出去。
「阿丑」回到讲台,将全场的灯光全都关掉,只剩舞台灯。「阿丑」仰头闭眼,非常陶醉地启口:「大家看,很浪漫的的灯光吧?你们觉得有没有气氛?」
沐君睿、佟匀穠和全场的人一样,因为畏於「阿丑」的可怖、纷纷点头称是。「阿丑」大乐,又是「嘿嘿」怪笑之後,把仅存的舞台灯光调得更暗!
沐君睿发觉「阿丑」是个疯子;但不是个杀人犯;虽然他刚刚打伤两个大汉;可也让自己手受伤了!他因此觉得有机会带佟匀穠离开!沐君睿刻意用气音对佟匀穠说:「你看到那个窗户了吗?」
佟匀穠在舅舅家借住,舅妈终日不开灯的陋习,反而让她比一般人更习惯黑暗中看东西,她点头。
沐君睿的夜视视力也不错,他示意佟匀穠望窗户跑。
一接近窗户,沐君睿用尽全身力气,拾起磁砖、向窗户用力一丢、将其击碎!
佟匀穠很纤瘦,沐君睿一抛、将纤细的佟匀穠抛了出去,而他随即也跳了出去!「咚」的,好大一声,两人跌坠在「试吃」活动的会场外,所幸窗户不高,两人都只受了轻伤。沐君睿扶起站不稳的佟匀穠,他喊:「我们走!
佟匀穠从窗户跌下来,脚倒是没有甚麽事;但是手臂却异常疼痛,她抚着臂,缄口不言,紧紧跟在沐君睿的身後。
跑了一会,到了热闹的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沐君睿回头确定没有人跟上来之後、扶着佟匀穠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沐君睿一触及佟匀穠的右臂,佟匀穠下意识缩了缩!
沐君睿很焦急,问说:「你怎麽了?」
「刚刚从窗户跌下来时摔伤的。」
沐君睿公主抱起佟匀穠,说道:「我陪你去医院吧!」
佟匀穠还想推拖:「我脚没是欸,不用这样啦!」但沐君睿不理会,他从刚刚的险境,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放开佟匀穠了,现在不行!以後更不行!
此时,沐君睿虽然身穿厚重冬衣;但却感受到大滴大滴的水珠低落。沐君睿发现佟匀穠竟然摀着小脸,低头垂泪。
「你想哭就哭吧!」沐君睿柔声说。毕竟真的太恐怖了!佟匀穠在现场,还可以压抑那麽久,已经非常难得。
这时,佟匀穠才放声大哭出来!明明是参加试吃活动,原先以为还可以赚赚打工薪资,为何会进到一个怪异的场地?锁起的大门!暴露的服饰!诡异的主持人!佟匀穠逃出来不过十分多钟,还不能厘清!但是她终於可以哭出心中恐惧。
沐君睿将佟匀穠紧紧抱在怀里,深怕怀得得轻盈人儿坠落,招了一辆计程车。